第十讲 福费庭（下）
一、引子在上面一讲的国际业务中，我们初步介绍了福费庭这种由金融机构居间在贸易双方之间所作的融资安排。为了便于大家理解福费庭的运作机理，我们用了一个比较通俗的比方。简单说，就是进口商和出口商之间就交易条件谈不拢，最主要的“问题”出在付款条件上，一方要货款两讫，另一方想延迟付款，双方踢起了“皮球”。这时候福费庭公司就出现了，它扮演的是一个类似于“传球手”的角色，从出口商那里把“球”（各种远期的债务凭证）先接过来，过一段时间再把“球”传给进口商。它从传球中可以获得一定好处，但也担负相当的风险。
“传球”和“接球”的过程，是福费庭业务中降低和控制风险的关键所在。对于福费庭公司来说，“接球”过程中的风险控制主要涉及两个方面：第一，福费庭业务是一种无追索权式的贴现；第二，在签订福费庭协议、进行福费庭业务之前，福费庭公司一定要重视对出口商、进口商以及担保人本身资信情况和进口商所在国情况的调查。这我们在上一讲已经作了解释。那么，这次我们就着重来看看“传球”过程中的情况。
为了实现自己的经济收益，福费庭公司必须在经过一定时间后把从出口商那里接过来的球传出去，否则球就“死”在了福费庭公司手上，既不符合福费庭公司的利益，也不利于整个经济流转。福费庭公司一般也不会想把“球”据为己有，而是要在债权凭证到期之后将其兑现从而实现自己的收益。在这个意义上，“传球”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兑现的过程。
如果一切顺利，福费庭公司在远期债权凭证到期后能顺利从进口商那里获得款项，那么“传球”的过程就不会有什么风险。当然，这是假设一切顺利，如果经济活动的每个环节都一切顺利的话，确实没有什么风险。但大家也都知道，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总会有大大小小意想不到的问题冒出来，风险也因此产生。我们设计出各种各样的法律制度，总结出各种各样的贸易惯例，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为了适应复杂的现实，尽量通过预设适度来防范和降低风险。
二、“二传手”的安排
还是回到“传球”的过程上来，为了保险起见，福费庭公司还是必须对可能发生的风险预作安排。这些安排在“风平浪静、一切顺利”时看起来可能会有些多此一举，但在“风云突变、遭遇不顺”时就可能成了先见之明甚至救命稻草。那么，“传球”中一般会有那些风险呢？
我们还是用个比方来说明问题。比方说在打排球的时候，二传手原定把球传给主攻手，由主攻手把球打过网。但是主攻手可能在该接球的时候突然出了问题，也许是抽筋，也许是腹痛，总之不能按原来的安排接球了。为了不让球成为死球，这时就需要有人补位，通常就会安排一个副攻手应付这种情况。这样主攻不能接球，二传把球改传给副攻，由副攻把球打过网。那么，要是副攻也出了问题，又该怎么办呢？其他的队员就会去救球，不过这样接球的质量会不太高，二传一般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总之，二传要多布置几个人担负起接球的重任，以免传出来的球没人接，结果成了死球。
这个比方并不复杂，但到底怎么和福费庭业务挂上钩呢？让我们把这些排球队员都掀起盖头来辨明正身吧——二传手叫“福费庭公司”，主攻手叫“进口商”，副攻手叫“担保人”，其他队员有一个共用名“二级市场”。现在是不是有拨云见日，真相大白的感觉？
“传球”过程中的风险控制主要涉及担保人和福费庭二级市场的作用，这其实就是二传手（福费庭公司）为了防范死球的风险，预先所作的安排。由于不能把接球的任务完全靠在主攻手（进口商）身上，“一棵树上吊死”，所以要多手准备，预先安排好副攻手（担保人）接替主攻手，再不行则由其他广大队员（二级市场）来救球。正象二传手是排球队里的灵魂人物一样，福费庭公司也是福费庭业务中的核心枢纽。福费庭公司必须象二传手一样纵观场上局势，运筹帷幄，作出各种安排，才能够保证“胜券在握，钱财落袋”。
三、至关重要的副攻手――“担保人”
担保人是福费庭业务中非常重要的一方当事人。与票据贴现业务相比，福费庭业务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所贴现的远期票据必须有一定的担保。在实际情况中，福费庭公司是否愿意承做一项福费庭业务，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担保人的资信情况。只要福费庭公司接受进口方的担保人，那么一笔福费庭业务就算成了大半，往往在一、两天内即可办妥有关手续，有的甚至在几个小时内就可以完成。所以，说担保人是“副攻手”，决不是说他的重要性不如主攻手“进口商”，只是说他承担的保证责任是第二性的。当进口商不能履行付款责任时，就需要担保人来担负起“救球”的使命。
在事实上，就象二传手对副攻手非常挑剔一样，福费庭公司对于担保人的资信情况要求非常高，通常都是由大银行或者金融公司来担任这个重要角色。除非进口商为国际上资信极佳的大型跨国公司或者政府机构，也就是说主攻手名声极大，出口商就需要为进口商找一家福费庭公司可以接受的担保人（大银行或金融公司）为所贴现的远期债权凭证提供保付或独立的担保。找到一个使福费庭公司满意的担保人，这往往成为做成一项福费庭业务的先决条件。
对有幸被福费庭公司这个二传手相中的担保人来说，这个副攻的角色也确实是责任重大。因为在福费庭业务中，福费庭公司向出口方的融资属于无追索权的融资，所以要求所贴现的远期债权凭证必须经过担保。担保人的责任就是：对于到期的债权凭证具有绝对的无条件付款责任。一旦作为主攻手的进口商到期不能履行付款责任，作为副攻手的担保人就要挺身而出，担负起无条件的还付责任。其实说白了，担保人这个副攻手主要就是福费庭公司安排用来解决进口商信用风险的。当然，在担保人履行还付责任后，他可以向进口商追索款项。但是，到底能不能追回来，就要视进口商的具体情况而定了。
不过，担任副攻手也不光是出力受累地承担责任，在多数情况下，主攻手进口商还是能够完成本职任务的。这时，担保人就可以坐享担任副攻手的好处了：首先是获得一笔可观的担保费收入；其次是能够扩大自己在国际金融市场的影响，也许以后找上门来的生意就会越来越多了。关于，这些，我们在上一讲已经作了论述，这里就不详细展开了。
需要再补充说几句的是，由于担保人往往和进口商同属一国，因此了解进口国有关商业票据和担保的法律规定也非常重要。否则，可能会惹来不少麻烦。目前，国际上关于商业票据的法律规定已经较为统一，例如代表英美法系的《英国票据法》和代表大陆法系的《日内瓦票据法》。这些法规对包括担保人在内的各方当事人的权利义务都作了比较详细的规定。在担保人是银行的情况下，银行出具保函是比较常见的形式。不过也有例外。像在美国，有关法律不允许银行经营担保业务。因此，银行通常使用备用信用证（Standby Letter of Credit）来代替保函。这样，就需要说明备用信用证是根据《跟单信用证统一惯例》ICC500号出版物开立的，是不可撤销的、可转让的……等等。
四、应急救险的后备队――“二级市场”
虽然福费庭公司这个二传手已经安排了副攻手以备意外（进口商的信用风险），但他自己还是面临着不少风险，如担保人的信用风险、进口国国家风险。利率风险、汇率风险等。所以，福费庭公司还是需要再作安排来增大保险系数。
担保人这个副攻手虽然重要，但不是万无一失的，更不是万能的。一方面是担保人本身的信用风险，副攻手也可能出现意外。另一方面是，担保人发挥作用有一个前提条件，即进口商到期不能履行付款责任。也就是说，如果贴现的远期债权凭证尚未到期，担保人是不会出面救球的。而国际金融市场的变化情况异常复杂，有时虽然债权凭证尚未到期，福费庭公司已经发现山雨预来、风声不对（比方说汇率的大幅波动或者进口国的政局变化等），这时就需要立即行动，迅速把票据处理掉。或者是福费庭公司自身出了问题，需要立即把尚未到期的票据套现。在这些情况下，由于不能指望副攻手担保人提前出面，就需要另外有后备队来应急救险了。
福费庭二级市场正是这种应急救险的后备队。福费庭公司可以随时在二级市场上出售所贴现的远期票据，转移风险。由于福费庭业务中的债权凭证是“清洁的”，即它们虽然是基于贸易合同，但又是独立于贸易合同，任何贸易及商业纠纷都不能影响合法的债权人凭这些债权凭证在到期日收款的权利。这样，这些债权凭证就具有很高的自由流通性。据统计，福费庭业务中使用的债权凭证，95％以上都是汇票和本票，属于可转让的无条件金融工具，可以在二级市场上自由流通。有了这样一个比较保险、随时待命的后备队，福费庭公司就放心多了，做二传手时也就灵活多了。
80年代以来，由于受第三世界债务危机的困扰，再加上国际金融局势时有动荡，正常的银行信贷受到了一定影响，然而福费庭业务却蒸蒸日上、持续增长，而且逐渐由欧洲向亚洲、美洲以及全世界发展。随着福费庭交易金额的日益增加、所交易的票据种类不断扩大，交易规则的不断完善，目前已经形成了一个世界范围内的福费庭交易市场，可以在其中方便灵活地进行各种交易。
好了，关于福费庭的介绍，我们也基本讲得差不多了。其实，像福费庭这种融资安排的原理，还可以被应用到其他一些领域内（如不动产销售和信贷），甚至开发出新的金融业务来，这就留待金融实务界的朋友们做进一步的思考了。对不少金融业务来说，金融机构都在扮演一个类似于”二传手“的核心角色。但有很关键的一点在于，如何通过各种合理的安排，防范和控制风险，增大保险系数，确保安全收益，这样才能把“二传手”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金融法研究中心）
思考题：
1、 福费庭公司为了防范和控制业务中的风险，做了哪些安排？
2、 为什么说担保人的角色非常重要？
3、 二级市场的作用主要是什么？
4、 设想以下，能否把福费庭业务的原理应用到其他领域？
【写作年份】1999
【学科类别】国际法->国际经济法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