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读苏力”之一:《知识互惠与知识征服》
(《知识互惠与知识征服》一文见主持人手记《欢迎新生》。)【国家的命题和社会的命题】=============
所谓的知识征服即使不由西方来完成,也会由社会内部来制造。这实际是一种制造流行的问题,即使是在知识社会,也一样。大多数个体只能处于追逐流行的状态,因为填补知识的欲望这在任何一个社会都存在,而追逐流行又是人的本性。我只是不明白苏力把作为国家发展方针的"发展才是硬道理"如何会扯到一起去了。难道国家发展了,这个依附于人性的社会问题会消失吗。把一个国家的命题和一个社会的命题扯在一起说,论证跳跃了。
本贴由kenteji于2001年4月10日00:10:53在乐趣园〖法言法语〗发表
【抵抗什么!】=====================
“就如同关于人权的对话从来不是对话,而仅仅是为了征服”,说这句话的人说自己没有在抵抗,或展示抵抗的姿态,这不让人信服。抵抗是一种权利,抵抗西方更是一种时髦,但仅此而已。你可以问问自己,你还可以抵抗什么?抵抗都有一个论理统一性的问题,这一点拿了洋博士的苏力先生应该清楚。所以难怪他情愿说自己不在抵抗,也不愿自己背作为学者致命的论理不统一的包袱。
苏力以宿命中的现实来回避自己的抵抗,但征服是宿命的,抵抗也是宿命的,即使这是超善恶的,也不能否定自己在抵抗的事实。只是苏力的抵抗确实比较克制。但这不是问题,关键是我觉得抵抗如果是宿命,那么抵抗的对象方式是不是也是宿命,而没有修正的可能。这是我关心的而苏力没有去解答。
抵抗的对象是方式还是内容,我们必须明确。只要敌人支持的,我们就反抗,这样的抵抗就是对方式的抵抗,而拿来主义的抵抗就涉及内容的甄别,”就如同关于人权的对话从来不是对话,而仅仅是为了征服”,在这种语境下将导致什么抵抗,苏力必须为此承担言语上的责任,我从苏力先生的语境中得出的答案是,面对征服者老美,我们只有抵抗和对立,这种抵抗的对象就是抵抗方式----在这里是抵抗征服,难道面对征服我们还要和他讨价还价吗?这就是可以引申出的结论,这就是文字的危险。苏力说这是宿命试图逃避自己在抵抗的姿态,一方面又苦口婆心地叫了一句发展才是硬道的流行口号,但偏偏这个目标下的方法邓说的是韬光养晦。所以苏力先生即没有像政治家那样提出有可实行性的方法,也在文章中缺乏作为学者的真诚去承担抵抗的责任,去完善抵抗的内涵,他使用了可怕的文字如”知识征服”,自己却逃避抵抗。在结尾部分,却勇敢的表白了“重构知识互惠模式从一开始就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努力,有意义的只是生存的斗争只是实力”,这就显得苏力先生过分地宿命,过分的注重目的,而缺乏过程中接近他所谓的”意义”的人类的努力了。全文中我赞同的是苏力说的∶这种知识的强加现象存在在我们身边的认识,我想加一句,如果你对跨文化的强加力量的抵抗可以演化为对身边的强加的抵抗,对自己的强加的否定,那么就是一种文化的希望。
我的不满和失望使我在写研究报告的途中,又忍不住回头写了以上文字。饮鸠止渴吧。
本贴由kenteji于2001年4月10日01:42:42在乐趣园〖法言法语〗发表.
【重要的是平等对话和自主选择。】==========
把知识交流简单地区分为互惠和征服,是苏力立论的基础。这种区分实在是太简单了。苏力和kenteji兄都是留洋的人,他们显然不可能去征服所在国的文化,更没有必要跑到所在国去抵抗征服。在这个问题上,kenteji的表述似乎更合理:除了被征服之外,我们还可以选择“拿来”。“拿来”是主动的,是去征服洋人的那一套。不过这里也还存在一个问题:当你自以为是“拿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被“拿来”的东西所征服了呢?显然,无论是征服还是拿来都不是纯粹的,在拿来里隐含着被征服,在征服里又何尝不意味着拿来?正是拿来与征服的相互性,使问题变得复杂,也更有意义。它至少使我们认识到知识交流的复杂性,既不能因为担心被征服而一味抵抗,也要在拿来的时候小心被征服。
其实只要借助常识,就可以反驳苏力的这个观点。我们可以用孩子和父亲的关系做个说明。一个孩子不可能拥有和他父亲斗争的实力,所以他早就被他的父母所征服了(消灭了?)。有意思的是,孩子之所以能成长,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父亲的征服同时也是一种互惠,这一征服使孩子能以拥有和父亲一样的知识,最终孩子可以借助这些知识超越父亲。这个解释同样可以扩展到国家、历史和文化层面上来。显然,苏力没有意识到这种征服和互惠的相互性,因此他对现实的关注没有成功转化为学术上的具有说服力的“知识”。
苏力说:“重构知识互惠模式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努力。有意义的只是生存的斗争,只是实力。”这个观点我赞同一半。由于存在互惠与征服的相互性,任何纯粹以互惠或者征服为基础重构知识模式的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我不同意他所说的“有意义的只是生存的斗争”。除了斗争,还有相互依存和对话。斗争只是交流的极端形式,绝对不是唯一的方式。重要的是平等对话和自主选择。
本贴由沈浪于2001年4月10日13:23:50在乐趣园〖法言法语〗发表.
【解释】==================
我想,我已经在第一段中说清楚了,我的态度,只是互惠是可能的,必要的。但是我想指出的另一种所谓的“互惠”和学习,在我看来并不有意义、对学习者也没有意义的学习。自信,对自己的自信是选择、拿来的前提,而自信往往与--不是一定与--经济实力、成就有关。因此,我认为你的批评与我的态度没有多大差异,是吗?甚至,我不想压制而仅仅是指出没有自信的学习,因为没有自信的学习也许是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生命就如此,一条鱼产了数百万粒籽,能发育成鱼并长大的可能是几十万分之一甚至几百万分之一,因此“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这就是生命本身。也许我们的差别在于你看到的理性的作用大于我看到的理性的作用,但是也许因此,我会比你更宽容一些。
本贴由苏力于2001年4月11日19:06:15在乐趣园〖法言法语〗发表.
【命运与实力——我的一点肤浅理解】========
获取什么样的知识,这是每个人个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但是,这种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上(如果按照各位理解的,是一种“宿命”,那么,就应当说是“完全是”,不过,以我目前有限的思考,还是别说得那么极端为妙)不是能够自己选择和决定的。这种状况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但是,现代社会的异质性(以及相应的批着自由主义外衣的浓重的等级制)和现代人更多的可能性相加,使得古代社会不那么严重(其实也是有的,比如科举制)但是在现代却无所不在的“知识征服”自然的凸现。(斯汤达的《红与黑》早就提供了一个细致展现这种情况的舞台,而苏力先生所指出的大学中的知识征服,的确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我以上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那么,“知识征服”就不简单是、甚至主要不是“知识”本身的问题,而是整个现代社会的问题,是现实,是一种命运(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敢贸然断定所有人都无法摆脱、至少是无法面对这种命运。也许苏力先生就是一个俄狄蒲斯王式的人物,——即使心中明知这是一种宿命,也要“抵抗”——虽然苏力先生否认,但是,戳破西洋景本身,不可能没有抵抗的意味)。“你和我都深深堑在这个世界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摆脱的“语境”。
因此,我们面对的世界同我们自身渴望(适合)的生活方式之间,就存在着巨大的、很可能是无可克服的张力,让我们更加理解“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理解现代社会是一个“铁笼”。大学生活不过是一个序曲,一个预告,以后的人生之路都是如此,我想,苏力先生最能体会到“话语的秩序”的限制和学术体制、大学体制的限制。所以,苏力先生在结尾的话值得铭记:“重构知识互惠模式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努力。有意义的只是生存的斗争,只是实力”。
因此,这种征服还是抵抗,都是无法区分形式还是内容的,当然,无论征服还是抵抗,逻辑是相同的。这一切,都是构成现代命运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因此,也许沈浪先生并没有理解苏力的意思。生存斗争,这是这个命运下个体之间的较量,既然你承认了这个命运,那么,生存斗争就是顺理成章的必然结果,——人的自私本性(也是生存本能)决定了这一点。沈浪先生所举的孩子父亲的例子其实反倒是在赞同苏力:当你能够选择(也就是有了实力)的时候,你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对爸爸的话言听计从吗?你不是在义无返顾地追求自己的生活方式吗?而实现这一点的,不正是实力吗?所以,沈浪先生所渴望的“平等对话和自主选择”,归根结底,只有斗争才可能。没有实力,谁会给你平等,你凭什么选择?
“互惠”如果可能,也是要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之上,这是不是尼采他老人家说的?哎,意志自由,这个词在骗人的意义上还是有意义的。我不知道我是否完全领会了苏力先生和各位大虾的意思,不过,我知道其实大家在心底的期盼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不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前面说了,大家的彼此不同,正是我们这一现实处境的原因。如果我们大家都一样,那就不会感到“被征服”的压抑,更不会想什么“互惠”的问题;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宁愿做一只暴风雨中的海燕。
也许这次讨论本身就可以做一个见证:当我们全力调动自己的智慧(实力)来辩论的时候,我们不是借助这个平台获得了平等互惠的交流吗?
命运本身并不可怕,也无关紧要,我只是希望,当自己不再无所用力、并且能够同命运撞击出火花时,我也一样可以和大家一起欣赏,那一瞬间的美妙。
本贴由天高云淡于2001年5月24日01:33:31在乐趣园〖法言法语〗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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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法言法语】主持人沈浪的支持。
【写作年份】2002
【学科类别】法学理论->法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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