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强奸犯逍遥法外

rlanjux · 发表于 2009-3-18 18:55:17

　　“恶少”逍遥法外
　　２００３年８月３１日深夜１２时许，在重庆市石柱县，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进入了梦乡，县城变得十分寂静。
　　突然，地处县城繁华大街的得月楼宾馆大门被撞开，一位少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捂脸痛哭着冲了出来，扑进了正焦急等候的一个中年妇女的怀里，悲切地喊了一声“妈妈”，就全身颤抖地痛哭起来。
　　看到女儿的模样，中年妇女焦急地问：“是哪个欺负你？是哪个打你？快点说出来妈妈帮你！”随后，她拨通了一些亲人的电话。很快，少女的姨妈、姨爹等人赶来。正在不远处吃烧烤的一群青年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凑近少女，轻声说道：“我今天一直在暗示你，你就是听不懂。”少女哭泣地说：“你为什么不给我明说哟？”“那种事我怎么敢给你明说哟！我说了自己还要遭殃。”突然，少女疯狂地朝其叔父家方向奔跑过去。“抓住她，不准报案！”青年中有人大声喊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跑起来。少女跑到其叔父住处楼下巷子处便蹲下捂脸哭了起来。
　　神情恍惚的少女被亲人带到楼上叔父家后，仍然激动得不能自抑。在亲人的追问下，少女才羞愧万分地说：“我……我被人强……强奸了……”简直是奇耻大辱！性格刚烈的叔父

急忙拉着侄女下楼指认，口里不停地说：“他是谁，我要打死他！”但是，当他下楼看到侄女指认的人被一群人护着时，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于是便“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用手机报案。“不准报案，有事好好说嘛！”手机竟然被人抢了过去，并且摔在地上成了几块。少女叔父又急忙抓过一亲人的小灵通拨通了１１０报警。不久，民警赶到现场，将少女和正欲逃离的嫌疑人冉阳带进了县公安局刑警队，民警很快就知道了案情：
　　这位少女叫陈兰（化名），１４岁，是石柱县城一所中学的初三学生，她勤奋好学，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８月３１日晚１１时许，兰兰正在家里与妈妈一起看电视，突然接到一个叫孟亮（化名）的同校高二学生的电话：她非常要好的女同学a>小茜的男朋友冉阳喝醉了，躺在县城的休闲广场，请她帮忙带路，送冉阳回家。２０岁的冉阳是该县某局领导的“公子”，此人尽管当过兵、上过政法干校，却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是个谁也惹不起的“恶少”。看在女友小茜面上，善良的兰兰打算去带路送冉阳回家。她在征得母亲同意后，便去了休闲广场。在出发前，她怕发生意外，还请妈妈过一会儿去街上接她。兰兰来到休闲广场后，劝说冉阳回家。冉阳说刚与父母吵了架，心情不好，不打算回家。原来，冉阳在八天前带一伙人滋事将黄某打成轻伤，后拿了５万元钱私了，此后冉家发生了“内战”。
　　见谁也劝不走冉阳，同行的孟亮就从另一个朋友金明处拿了１００元钱，叫兰兰一同扶着冉阳去附近的得月楼宾馆开房住宿。他们三人到了宾馆大堂，兰兰就接到已经出门接她的母亲打来的电话，她让母亲在街心花园等候。她提出让孟亮送冉阳进房间休息，冉阳却阻拦兰兰走，并拉她进了电梯，要她和孟亮把自己送进房间再离开。兰兰送他到了宾馆的５０３房间后准备离开时，冉阳色迷迷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美丽纯真的少女，突然兽性大发，一把抱住她说：“你晓得我今天为啥不让你走吗？”接着，竟提出要与她发生性关系。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耻，兰兰愤怒地予以拒绝。冉阳见兰兰胆敢拒绝，不禁火冒三丈，揪住兰兰威胁道：“你干不干？”兰兰脸色煞白，全身颤抖，仍然坚定地拒绝：“我不干！”冉阳又威逼兰兰就范，又羞又怕的兰兰气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旁的孟亮见状，知道无恶不作的冉阳想要干什么，但知道冉很不好惹，只好装聋作哑，一言不发地溜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冉阳见哥们儿“懂事”地溜了，就肆无忌惮地将兰兰按倒在床上，无论兰兰怎么反抗、哀求，他还是疯狂地对其施暴，肆意蹂躏……就这样，柔弱的花季少女被糟蹋了！
　　当晚，冉阳吞吞吐吐地供述了作案过程，但始终辩解是兰兰自愿与其发生性关系的，自己的行为不是犯罪。
　　９月１日，冉阳因涉嫌强奸罪被刑事拘留。刑警迅速展开了搜集证据的侦查活动。然而，风云突变，“鬼魅”出现，注定了这起简单明了的强奸案会变得扑朔迷离、复杂多变。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冉阳刚刚成为阶下囚，其社会关系就频频“出招”了：先是有人造谣说兰兰在与冉阳谈恋爱，兰兰是自愿与冉阳发生性关系的；接着又有人到办案单位说情，要求放冉阳一马！碰了“钉子”后，又有一帮说客来到兰兰家和其叔父家说情，希望他们能与冉家“私了”，拿笔钱算了，结果仍遭到严词拒绝。
　　一计不成施二计。不知是谁给冉家拿出“锦囊妙计”：摆平此案的一两个关键证人，此案就有转机！因此，目击证人孟亮受了“开导”，他权衡利弊，先后六次作证，证明的事实不断发生变化，一次比一次弱化，最后竟这样给民警作证：那晚，兰兰跟冉阳进了宾馆房间，冉阳要求与她发生性关系，冉阳说：“你同意了嘛，又要不了多久！”冉阳见兰兰还在考虑，就说：“我数一二三，你想一下嘛！”当冉阳数到三的时候，兰兰点头同意了，我就出门走了。他的佐证意思很明确：此案不属于强奸，是兰兰自愿与冉阳发生的性关系！接着，与此案毫无关系的冉阳的“铁哥们”李峰也跳出来作证：兰兰的案子发生后，兰兰几次向他说：“冉阳父母对我那么好，我也不忍心害他，主要是我父母知道了，逼我告他的（强奸）。”其意思也很明确：冉阳没有强奸兰兰，是父母要告冉阳强奸。
　　果然，这两人的证词起了关键作用。２００３年９月４日，石柱县公安局以冉阳涉嫌强奸罪移送县检察院审查批捕时，因这两人的证词出现了矛盾，县检察院只得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做出不批准逮捕的决定。９月１２日，冉阳被取保候审，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不久，他还被招进了石柱县某局，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拿上了国家发给他的工资。
　　这期间，石柱县城流言四起，众说纷纭。有人说兰兰不像个中学生，是个品质败坏，风流成性的女孩，曾与冉阳等多名男孩乱搞。还有人指责兰兰母女要钱不要脸，想敲诈冉阳一笔。当然，也有老百姓为兰兰感到惋惜哀叹。

　　泣血喊冤
　　兰兰“出事”后一直辍学在家，平时活泼的她变得非常孤僻，整天关在家里，哪里都不去，连父母都不愿多说一句话。晚上夜深人静时，她经常独自哭泣，还多次流露出想自杀的念头。母亲怕她有闪失，就天天守着她。
　　９月中旬，兰兰得知冉阳仅仅刑拘了１２天，就毫发无损、得意洋洋地走出了拘留所，还进了政府机关上班后，泣不成声，用头撞墙。母亲吓得热泪长流，抱住她苦苦哀求：“兰兰，你是妈妈的精神支柱，你寻死，妈妈也不想活了！”兰兰的父母离异后，兰兰跟母亲一起生活，懂事的她很听妈妈的话，见妈妈如此悲伤，她只好强忍悲痛。可接连几天，她吃不下，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经常半夜三更恐惧尖叫。女儿被坏人糟蹋，坏人还逍遥法外，最伤心悲痛的是父母。母亲伤心欲绝，每天都“泡”在泪水里，可她一直担心着身心受到极大伤害的女儿，只好让泪往肚里流，强打精神安抚女儿。
　　一直在重庆做生意的兰兰父亲陈新闻讯震怒，丢下生意，也在为女儿的事奔走呼号。当他得知冉阳走出拘留所后，就天天跑到有关部门质问，得知冉阳背后有强大的关系网，在县里难以申诉后，这位不畏权势的退伍军人开始踏上了漫漫的上访路，来到重庆市人大申诉。

　　２００３年１０月９日，重庆市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在接到兰兰父亲的申诉后，将该案交给了市检察院第四分院办理。该院侦查监督处的检察官来到石柱县审查此案。他们在审查案卷材料、找当事人查证后，仍然认为该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能逮捕冉阳。
　　陈新得知消息后，内心更加悲愤不已，他又向市公安局、市检察院申诉……经过了大半年数个来回的折腾，直到２００４年４月９日，冉阳还是因证据不足没有被逮捕。对此，兰兰绝望了，母亲的心也碎了，母女俩经常抱头痛哭，泣血问天：“为什么世道这么不公平，让好人受难，恶人当道？！”从来不相信坏人能“黑手遮天”的陈新却坚信：会有“包公”还给自己一片“青天”的。接着，他又倔强地多次踏进重庆市人大的大门，不断地进行申诉。
　　市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又于２００４年１０月１１日将该案交给市检察院，指令要排出一切干扰，认真复查，务必于１１月３０日办结此案。
　　市检察院又将此案交给第四分院重新复查。刚刚上任的检察长葛森林接到上级的指令后，心里产生了重重疑问：市公安局、市人大都多次过问过此案，为什么被害人还不服？凭直觉，他隐约感到这个普通的案件背后一定有很多微妙的、见不得光的东西，要重新侦办此案，肯定会有很大的阻力，会遇到很多曲折。然而，这位曾经当过法庭庭长、基层检察院副检察长、检察长，并且荣获过全国模范检察干部殊荣的分院检察长，决定克服一切困难，一定要把此案办成一个铁案。
　　２００４年１０月３１日，葛森林检察长把此案交给两名经验丰富、责任心强的检察官，要求他们独立侦查，实事求是，寻求新证据。很快，两位检察官踏上了赴石柱县复查的征途。

　　真相
　　经过４个多小时的长途奔波，两位检察官到了石柱县。做事谨慎、仔细的检察官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住在县城一个偏僻招待所里。疲惫不堪的他们一放下行李，连晚饭也没吃，就来到案发地——得月楼宾馆调查。
　　他们找到案发当天的服务员和保安，费尽口舌询问、了解，可他们却躲躲闪闪、含糊其辞，要么说那晚没看见一个女孩哭着出来，要么干脆说不知道。强奸案发生在宾馆内，他们有责任，他们能说实话吗？两名检察官明白这个奥妙后，觉得在这里难以摸到情况，便立马撤退。
　　第二天，他们又找被害人兰兰了解情况，判断强奸案成立的真实性，并根据兰兰提供的证据和线索顺藤摸瓜；了解县公安局提请批捕，而县检察院认为不能批捕的分歧原因，以期发现新线索，重新调查嫌疑人……当晚，他们又从县公安局要来案卷材料，两人连夜仔细阅读，认真思考。
　　看过案卷后，法律功底深厚、办案经验丰富的检察官很快就从证据材料里发现了许多疑点：一是现场目击证人孟亮６次证言变化无常，前后矛盾，细节不同；二是与本案没有任何关联的重要证人李峰在冉阳被刑拘数天后，突然冒出来作证，其证言“一边倒”；三是冉阳的“铁哥们”金明当晚付了１００元住宾馆的费用，案发后也出来作证，证言却十分矛盾。当即，他们找来了金明询问，在检察官面前，经过政策攻心，这个冉阳的“铁哥们”道出了一些实情：冉阳被抓后，有人让他找兰兰说情“私了”，但兰兰没有同意。他的证词说明：此案有“猫腻”！不是强奸，你为什么要找受害人“私了”？
　　经过调查后，两名检察官果断决定：必须找到本案的两个关键证人——孟亮和李峰！他俩说了实话，本案才可能水落石出！然而，他们正要找这两个证人时，行踪也暴露了。一些人开始恐慌和惧怕了，很快，一个无形的网罩下来：检察官每去一个地方调查，后面就有人跟踪；他们人还没有到，就有熟人或有头面的人物打电话来，有警告他们“办案小心点”的，有告诫他们“别人在谈恋爱，不用你们来查了”的，还有请他们吃饭喝茶、要求“放过冉公子”的。
　　两名检察官软硬不吃！
　　由于案发已有一年多了，这两个重要证人早已不在石柱县城，据说已去上大学了。可在哪所大学，在哪座城市上大学，其亲属在得到有人“打招呼”后，根本不提供确切地址。这点“障碍”难不倒经验丰富的检察官，他们找到两人原来读书的中学和原籍派出所，很快就查明了两人的现在地点：李峰在重庆涪陵某大学就读，孟亮在成都某院校上学。
　　一路颠簸，到涪陵已是晚上７时许，两位检察官顾不得吃晚饭，找到李峰的学校后，几经周折，直到晚上１０时许才在宿舍找到李峰。他们将这位１９岁的大学生请进宾馆询问。谁知，无论检察官怎么劝导、怎么宣传法律政策，他要么说“我是学生，我要找监护我的爸爸和老师！”要么说：“我不知道冉阳的事，别来问我！”两位检察官知道他有顾虑，就苦口婆心地说：你已满１９岁，无需监护人在场；你是大学生，是个公民，有作证的义务；你说出真相，我们为你保密……思想工作做到深夜１１点多钟，他终于说出真相：冉阳被刑拘１０天后，其亲属打电话授意他作伪证。
　　突破了第一个作伪证的人，两名检察官非常兴奋，当晚打电话向葛检察长汇报。葛检察长明确指示：“乘胜追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带着检察长的指示，他们又马不停蹄地从涪陵奔向成都，找另一个重要证人孟亮。第二天早上８时许，他们赶到某学院找孟亮，可这天是星期六，学生放假了，他们只好到保卫科查孟亮是哪个班级的。结果电脑显示：此人不在校本部，而是在双流县的分校就读。两名检察官又赶往分校，在宿舍还是没找到人。于是，他们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孟亮的同学a>，并请他们转告：我们是重庆的检察官，孟亮回来，请他跟我们联系！星期天晚上，从重庆打排球回来的孟亮得知重庆的检察官来了，知道他们来调查自己提供不实证言之事，心里非常惊慌，急忙根据检察官留下的号码与他们联系。这次，孟亮不敢再袒护“铁哥们”，老实而详细地说了真话：冉阳先是语言威胁，后是采取暴力强奸了兰兰。孟亮还解释了以前说谎的原因：与冉阳是“铁哥们”，他不希望冉阳坐牢！
　　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两个重要证人的证词终于揭露了案件的真相，案件中的许多矛盾和疑点得到合理排除，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带着查到的情况，两名检察官风尘仆仆地赶回单位汇报。葛检察长及时召开检委会研究后，于１１月２３日向市检察院和市人大报告。在市院做出“冉阳的行为构成犯罪，应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批复后，四分院迅速作出了对冉阳逮捕的决定。
　　逮捕冉阳谈何容易！有人四处诬告检察官“违法取证”，“威胁证人”，并通过所谓的正当程序找“关键证人”取“证”，也有人继续干预此案。
　　“不管有多大困难，绝不能再让这个受凌辱的孩子继续蒙冤受难了！”面对巨大压力和重重阻挠，葛检察长明察秋毫，与院领导研究后，决定协调相关部门改变案件管辖，将此案移至黔江区检察院审查起诉；继续补查关键证据，堵住证人翻证，嫌疑人翻供的退路。
　　在检察长的周密部署下，检察官们悄无声息地出击了：２００４年１１月２３日逮捕令下达后，公安机关迅速捕捉逍遥法外５００多天的犯罪嫌疑人冉阳。冉阳吓得四处躲藏，３０日晚上刚跨进家门就被民警逮住，被押解离开石柱县。冉阳刚被押解到黔江区看守所，就有人给看守所打招呼“关照他”。没有被居心叵测的诬告告倒的检察官们继续三上三下石柱、涪陵、重庆、成都，补全证人的材料，从而堵住了翻供的退路。

　　判决
　　２００５年３月，案件移至黔江区检察院，办案检察官精心写出了长达两万字的出庭预案。开庭时，两名精干的公诉人以铁的证据指控冉阳犯强奸罪，与冉及其辩护人唇枪舌剑长达８个小时，最终将被告人的辩护律师a>驳得哑口无言！

　　２００５年４月７日，对饱受苦难的兰兰来说是一个扬眉吐气的日子，黔江区法院判决：判处犯强奸罪的冉阳有期徒刑４年！
　　得知此消息，兰兰一家人喜不自禁地抱头大哭。
　　几经周折，一桩普通的强奸案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兰兰的父亲兴奋地告诉记者：女儿很高兴，决心继续上学，让时间来消除那一场噩梦带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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