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平舆系列杀人案再调查

喜欢猫猫的老鼠 · 发表于 2009-2-5 19:59:00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９日，当记者在河南省驻马店市看守所里看到黄勇的时候，眼前这个人的孱弱和平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意外。然而，让人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是，这个略显文静的青年，在２００１年９月到２００３年１１月之间，在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连续杀害了１７个孩子。
　　１２月的河南已经很冷了。透过铁窗，黄勇不时抬头望向窗外，透过窗户，他可以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看得很仔细，因为他知道，这被铁栏杆分割的天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时间已不会太久。
　　就在记者采访他的这天上午，他被法院判处了死刑。

　　失踪的孩子
　　失踪的孩子
　　泪水顺着路德全布满皱纹的脸悄然滑了下来。第一个被害者路宁波是路德全的大儿子。壮硕、英俊的儿子曾经是老路的骄傲，而现在，孩子的微笑永远凝固在了父亲手中的照片上。
　　“我家小儿子在电话里哭着对我说，我哥今天一天没有来上学了。”
　　２００１年９月正是乡下农忙时节，在家忙农活儿的老路接到了小儿子从县城里打回的电话，老路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到大儿子路宁波就读的平舆县二中，和班主任沟通后，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老路的心头：路宁波是个乖巧的孩子，在学校里是班长，学习成绩也很好，从来没有逃学逃课的现象，怎么能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不来上学了？老路慌了。
　　当天，路德全就在县城里租了一间房子，开始了漫无目的地寻找。他自费印制了３０００多份寻人启事，张贴在平舆县和周边县区的路口，学校门口……有一种预感告诉他，孩子就在县城里。两年的时间里，他多次找到学校、教委、公安局。在没有得到噩耗前，老路从来不想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希望。
　　两年后，路德全惊奇地发现，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越来越多了，２００３年１月到４月间，县里连续失踪了十几个孩子。
　　王亮（男），１８岁，平舆二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１月４日失踪；
　　韦雷（男），１８岁，平舆一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２月１２日失踪；
　　韩鹏（男），１６岁，平舆六中学生，２００３年２月２７日失踪；
　　陈萌萌（男），１６岁，平舆六中学生，２００３年２月２７日失踪；
　　张昆仑（男），１６岁，平舆一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３月５日失踪；
　　赵明华（男），２０岁，辍学，２００３年３月１５日失踪；
　　刘黎明（男），１８岁，平舆二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３月１９日失踪；
　　霍红雷（男），１７岁，辍学，２００３年３月１９日失踪；
　　韩光明（男），１６岁，职业中学学生，２００３年３月２１日失踪；
　　赵亮（男），１８岁，平舆一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３月２３日失踪；
　　梁正威（男），１７岁，平舆一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３月３０日失踪；
　　翟鹏超（男），１７岁，平舆一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４月１９日失踪。
　　失踪孩子的共同点是：男性，年龄１６岁到２０岁之间，在没有通知家里的情况下突然失踪。
　　“那时候，在县里找孩子的人多得头碰头。”张昆仑的父亲张福林这样向记者描述当时的情景。十几个本来美满的家庭因为孩子的丢失，骤然蒙上了阴影。
　　问题出来了，却没有答案。
　　已经失踪了５个学生的平舆一高的校党委副书记冯水林告诉记者，在学生陆续失踪期间，学校也对这些事情进行过调查，并且对在校的学生进行过宣传教育。然而记者从一高学生的口中了解到的情况却是：学校当时对学生神秘失踪的消息进行了封锁，并没有宣传教育。对此，张福林提供了这样一种解释，当时学校是怕孩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对学校影响不好。
　　在孩子陆续失踪时，张福林也曾请求学校将此事上报上级教育部门，引起县里有关部门的重视，然而，关于孩子失踪的消息仅仅是在地下偷偷流传着。
　　处于同病相怜的境地，所有失踪孩子的家长自动联合了起来，在外地打工谋生的张福林有点社会经验，他自费印制了所有失踪孩子家长的电话号码，建立了通讯录，彼此联系，共同寻找孩子。

　　还是失踪的孩子
　　“我们办案经费有限，你们要是想找小孩，你们得想法解决我们的办案经费。”
　　曾经多次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询问案件进展情况的张福林向记者转述了县刑警大队七中队负责人说的话，提起这个话题，张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气愤。
　　“他们说，你们想找小孩，还不想出钱！这句话是我们听了最伤心的。”张福林平时在外打工，为了寻找儿子，他放弃了在上海的工作，从儿子失踪开始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几乎走遍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最后他和路德全一样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孩子根本就没有离开平舆县，而且也不可能是失踪那么简单。
　　在学校、教委和刑警队束手无策的情况下，２００３年７月，部分失踪学生的家长来到平舆县委门口，希望面见县委书记乔登华，并且以下跪的方式试图拦住车号为豫Ｑ０００８的乔登华的黑色轿车，但未能如愿。黑色轿车从人群中穿过，驶出大约５０米之后，车上走下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收走了家长们关于孩子失踪情况的材料。后来，孩子的家长又试图去找县长乔大明，也没能见到。
　　孩子失踪的消息仍不断传来：
　　陈海红，２１岁，平舆二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７月２日失踪；
　　冯省，１５岁，赵庄私学，２００３年９月４日失踪。
　　孩子依然在失踪，县里的有关部门依然没有消息。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十几个失踪孩子的家长集体到北京上访，但他们很快就被接到驻马店市驻北京办事处，并很快被动员回家。但经过上访事件之后，县里终于表态，成立专案组，拨出专款，尽快对此案进行处理。
　　然而，失踪还在继续。
　　秦继飞，１７岁，平舆一高学生，２００３年１０月２４日失踪。

　　张强回来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得很突然：２００３年的１１月１２日，一个叫张强的孩子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平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他报案说一个网名叫黄星星的人试图杀他，并且亲口告诉张强，县里所有失踪的孩子都是他杀害的。
　　１２月１２日，经过多方打探，记者最终找到了这个劫后归来的孩子。坐在记者面前的张强纤细懦弱而又不失机智，一个月前经历的那场劫难让这个孩子记忆颇深。
　　“当时我也不认识他（黄勇），他就坐在我旁边和我唠家常。”
　　张强今年１７岁，原来是平舆县六中的学生，中途辍学之后就一直和父亲在驻马店市居住，２００３年１１月回平舆县探亲，和几个朋友整天泡在网吧里玩。没想到，他成了黄勇的又一个目标。
　　“我感觉他是个很老实的人，说话声音也不大。”
　　外表老实的黄勇很快就博得了张强的信任，两个人在网吧里聊着聊着就熟了起来，黄勇谎称家里有辆车，让张强陪他回家取点钱，再开了车出来玩。天真好玩的张强欣然同意了。
　　２００３年１１月８日下午，俩人从网吧出来走到县公共汽车站，乘坐平舆县到玉皇乡的公共汽车来到了黄勇在大黄庄的家。
　　到了黄勇家之后，正好到了吃饭时间，黄勇出去买了两袋方便面、两瓶啤酒和一包花生豆，俩人边吃边聊。吃罢饭，黄勇将张强领到里屋，指着地上一个条凳状的东西告诉张强那是智能木马，并且说，你要是能过去，咱们就能成为真心朋友。

　　张强上去试了一下，没有能达到黄勇的要求，头没能卡在两根横棍的里面，黄勇自己示范了一下，又让张强试，这下张强试成了，头向下卡在两根横棍之间。黄勇就说“你过了第一关了，下面我们进行第二关”，说着让张强把手靠在条凳下面的两根横棍上，用绳子绑了起来。过了第二关的张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条白布条，紧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时候，我突然知道，他其实是想杀我。”回忆起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张强的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
　　被绑在凳子上的张强下意识地开始奋力反抗，竟然一下把头从两个横棍中拔了出来，背着那个条凳在屋子里旋转起来，而黄勇并没有放手，继续在张强的背后紧紧地用绳索勒着张强的脖子。张强觉得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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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者黄勇
　　之一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９日下午，杀了１７个人的黄勇平静地坐在记者的面前。
　　“放张强的时候，我已经把以后一切事情都想好了。”
　　２９岁的黄勇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杀手梦，讲述他自认为自己成为杀手的理由。
　　“在我小的时候，生活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条件比较差，大约在１０岁的时候吧，我到乡里赶集，第一次看录像，当时演的是一个杀手，给我的印象非常深。”
　　黄勇说，从此，当杀手的梦想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涌动了１７年。
　　采访了黄勇之后，记者还详细采访了经办此案的驻马店市检察院办案人员，并且深入到大黄庄黄勇的家中，了解了他的生平和家事。
　　这个在常人眼中狠毒的杀手的确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黄勇初中毕业，在村里属中上等文化水平。黄毕业后曾学过电器修理、音响调试，也曾到驻马店市、外省市打过工，但最后都是空手而归。家庭生活无异常，与父亲和兄弟关系一般，和母亲关系较好。业余爱好是自学画画，这从黄勇家墙上贴满他自己手画的各种水墨画可以看出。
　　“我认为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从开始到现在都挺顺利的。”
　　虽然黄勇自己并不承认受过什么挫折，但是记者想起了曾在他家墙上发现的一句题在画上的诗：“忍看残花飞漫天，暗叹秋叶风中寒。”
　　记者：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黄勇：那是我那年在驻马店打工的时候，在火车站前看见一些青年男女无助的情景写的一句诗。
　　记者：你为什么想到写这样的一句诗？
　　黄勇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写那首诗的时候，他生命中第一个女朋友永远地消失了。黄勇所说的女友是他在驻马店打工的酒店里认识的，两个人很快建立了恋爱关系，但当黄勇最后一次在酒店见到她时，她竟已被人强暴，并且告诉他，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告诉黄勇他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孤独地走在街头的黄勇正好看到驻马店火车站前很多等待工作的青年男女，随口吟出了一首诗，回家就把这句诗写在了画上。
　　黄勇杀人的凶宅就坐落在平舆县玉皇庙乡大黄庄西北角。
　　四间破旧的正房，墙上黄勇亲手画的水墨山水画大部分已破烂不堪，数十个啤酒瓶散放在角落里，床板上的棉被已被撕烂，黑乎乎的棉花扬得到处都是。最靠东的屋子和最靠西的屋子内，共有四个“埋尸坑”，地面上的土壤松松软软。据了解，除了在院中一个坑内发现大量残手断脚外，其余坑中共发现整尸１４具。
　　在大黄庄，有村民暗地里告诉记者这样两件事，一件是黄勇的父亲曾是村里的小队长，和村长闹矛盾受到排挤，就拿黄勇出气，将黄勇打到吐血；还有一件是黄勇的弟弟曾经将一个外地女孩带回家中，但由于不符合当地的结婚条件，被计生干部罚了一大笔钱。
　　但黄勇否认这些是他杀人的动机。或者说，这些仅有的线索不足以让我们走进黄勇的内心世界。

　　之二
　　黄勇说，杀害第一个孩子路宁波之前，也就是２００１年８月左右，他的家里人都搬到了县城里，在一家养猪场喂猪，村子里的三间瓦房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个时候，黄勇感觉到在心中隐藏了１７年的梦想离他近了，机会来了。
　　由于黄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为了更加周密地实现自己的梦想，黄开始寻觅合适的杀人工具，起先他本想自己研究一个东西，但是后来放弃了，一天，他看见了自家用来压面条的条凳比较适合，经过他的改装，在上面又加钉了一块加木板，就做成了后来的“智能木马”。
　　安排好杀人工具之后，黄勇开始寻觅作案目标。
　　“我不杀老人、妇女、小孩，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当杀手的气概。”
　　黄勇把对手锁定在路宁波这样的孩子身上，这些年轻人涉世未深，比较容易上当，在仔细地研究了这些孩子的心理之后，黄勇从容不迫地走上了他的杀手之路。
　　“第一次很紧张，没有找到当杀手的感觉，所以后来又下手了。”
　　黄勇第二次动手的时间选择在一年之后，他坦陈，这是因为在杀害了路宁波之后，他也在仔细地观察身边的动向，看看警方是否对他产生了怀疑，看看自己这样做有没有暴露的可能，他像一只耐心的豺狼，静静地隐蔽在角落里。
　　而身边的一切依然平静。
　　“到了第二次，我就不再那么紧张了，后来事实也证明了，如果我杀了张强，那么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２００３年２月，在杀害了又一个孩子之后，黄勇突发奇想——以前在驻马店一家超市打工的时候，他和店里的另外一个雇员产生过矛盾，听说那个人在当地开了一家电话超市，黄勇打算去报复一下。他割下陈萌萌的双手，写了一封恐吓信，夜里丢在了电话超市的门前。
　　张福林提起２００３年２月那件曾经轰动了平舆县城的断手案时，还是有一种遏制不住的愤怒。
　　“当时平舆县的老百姓都知道，我儿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爸呀，现在咱们平舆县乱啊，有人门前撂着两只手。”
　　“他们（公安）告诉我们那两只手是假手，你说当时他们要是好好地侦查一下，对这个事情引起重视，我儿子能丢吗？当时我儿子还没有丢呢！”
　　针对黄勇这起案件，记者也曾试图采访当时负责办理此案的平舆县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和相关领导，值班的领导不在，主要领导的办公室里都是空无一人。所以记者得到的关于这起事件的解释只能来自于生还者张强。
　　“黄勇跟我说过，他说他当时放手在电话超市门口，就是要看看公安怎么破案，看看能不能抓到他，他就在人群里跟着看公安怎么破案。”
　　张强是第一个听到黄勇解释的人。他记得，黄勇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充满着炫耀。
　　“他（黄勇）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有很多的皮带，他抚摸着其中的一个说，你认不认识霍洪雷，当时我想救他，但是没有救成，他死得很惨。”

　　之三
　　直到现在，黄勇依然十分清晰地记得他每次作案的时间和具体的细节。甚至每一个被害人的姓名、体貌特征、性格特点，他和记者描述这些时，脸上依然是一副陶醉的表情。
　　“为什么在２００３年的２、３月间频繁杀人？”
　　“那个时候我找到当杀手的感觉了！”
　　“当杀手的感觉是什么？”
　　“就是实现自己的梦想了吧！”
　　黄勇的梦想，要借用孩子的生命来实现，而他这时的举动只能用疯狂来形容。２００３年２月到３月，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共作案８起，杀害了１０个孩子，这些孩子都是他在网吧里结识，然后用欺骗的手段带到自己家中，其中６人死在智能木马上，４人被他用酒灌醉后勒死。所有被害人的尸体在脱光衣服后被埋藏在西屋或院子内，衣服则赶在第二天村里人焚烧废弃物时烧毁。

　　驻马店市检察院公诉科科长孙超向记者分析黄勇一案侦破的艰难。
　　“他这种犯罪类型当时只有在书上听说过，所谓无因杀人。当然这种无因也不是绝对的无因，但是他完全和通常杀人犯罪的动机相距甚远，平常的杀人一般都是仇杀、情杀、财杀……”
　　在２００３年初黄勇疯狂作案时，平舆县公安机关对每一起失踪案件都进行了例行的立案、侦查，对每一个孩子的情况都进行过了解，但都没有线索。而且每次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排查，黄勇都不在他们的怀疑之列，因为平时黄勇在村子里一直表现得非常老实厚道，不要说杀人，就是连逃学、打架这样的事情都找不到他。
　　“当时被你杀害的孩子里，他们有没有知道县里有很多的孩子失踪？”
　　“有听说的，但是他们觉得那都是离他们很远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其实这匹狼就在他们当中！”
　　黄勇疯狂杀人的举动因为２００３年的“非典”疫情而迟缓了下来，黄主要的猎杀场所网吧、游艺厅等都在那个时候停业，而黄也蛰伏了起来。直到２００３年的９月，他才选中了他的第１６个目标——１５岁的学生冯省。
　　在把冯省带回家的路上，黄勇遇见了一个手拿照片的女人，这个女人逢人便问：“我家孩子你见了没有？”当她将照片举到黄勇眼前时，黄勇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孩子正是被他杀死的韩鹏。可怜的母亲苦苦寻找的孩子，早已惨死在他的“智能木马”上。黄勇说他回去之后心里很难受，最后连吃好几粒安眠药才睡着。
　　从那以后，黄勇放慢了杀人的脚步，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有所警觉还是良心未泯。虽然他自己都说，邪恶的东西永远战胜不了正义，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第１６场悲剧的发生。
　　“我们查过他们家所有的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没有一个有精神病史的！”
　　驻马店市检察院公诉科科长孙超对黄勇的行为和思想也表示不理解，就黄勇案件整体情况综合考虑后，驻马店市检察院曾经试图引导公安部门给黄勇作精神鉴定，虽然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受害者家属的对立情绪。但后来，经过和黄勇四天四夜的相处，孙超发现黄勇身上没有任何的不正常的地方。黄表达清晰、敏捷、完整，对事物的把握缜密、细致，黄甚至对孙说，自己放了张强之后，他把自己的所有的结局都想好了。
　　记者：如果说你是看了录像以后就想当杀手，那当初看录像的孩子还有很多呀。
　　黄勇：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母亲评价说，我这个人就是想干什么事就一定能干成！
　　记者：我还是不能理解你当杀手的愿望。举个例子吧，你小的时候的愿望是什么？当记者？
　　黄勇：“我的愿望就是当个杀手……”

　　平舆平舆
　　被勒昏过去的张强醒了过来，他看见黄勇竟然还在对着自己笑。黄勇说，张强，你的命真大，张强哭着说自己不想死。
　　在黄勇家，张强一共呆了４天，在４天的时间里，每天上午１０点左右，黄勇和张强开始说话，并且试图杀死张强。而在这四天里张强也曾有过一次逃跑的机会，在第四天的上午，张强说自己要上厕所，黄勇第一次让张强穿上了外衣，走出屋子，

出了屋门的张强顺手把黄勇锁在了屋子里面，然后就向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黄勇的一个邻居，神经紧张的张强以为他是黄勇的同伙，吓得转身又回了院子。邻居问黄勇在哪儿，张强说在屋里，这时黄勇已经在屋里把门摘了下来。黄勇让张强回到屋子里面，然后在院子里面和邻居说了几句话。
　　“这是人正常的反应，什么人这个时候都会想到跑的，当时黄勇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张强回忆黄勇似乎是笑着对自己说的，然后黄勇又把张强绑在了智能木马上。他用布堵住了张强的嘴，用输液的针头不断地刺张强的肚子，边刺边说，我要给你放血，剩下的工作就由别人来做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取你的心肝肺。然后又问，张强，你为什么不生气？
　　黄勇解释自己当时折磨张强的动机就是他自己也想活下去，因为他自己也非常清楚，如果放了张强自己肯定会被暴露，但他又实在不忍心杀死懦弱的张强，于是，就想尽一切办法激怒他。然而，每一次放开嘴上的布带之后，张强依然求着黄勇不要伤害自己。张强说，你也是有父母的，我也是有父母的，你的父母知道你死了会不会很伤心？
　　听到这句话之后，黄勇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他说自己的母亲对自己非常好，可父亲对自己不好，说完就把张强放了。
　　“当时我内心深处的斗争也是非常激烈的，其实我杀人也杀腻了，跟你说句实话，我杀到第１７个也就是秦纪飞的时候已经想洗手不干了，但是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们报案的时候，那个做笔录的警察还说，哎呀，这个事情可别是真的，咱们平舆县的小孩还都在那里了？”张强回忆起他回家后的第三天，家里人带着他到县刑警队里报案时的情形，给张强记完了笔录，刑警队的两名刑警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着张强去黄勇家指认现场，连手铐都没带。
　　警车开到玉皇庙乡又顺便拉上了派出所的两名民警，一行四人来到黄勇家。由于记者没有采访到相关的办案人员，只是间接听说了擒获黄勇的过程，据说当时黄勇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公安人员进院，立刻开始反抗，但很快被擒获。根据张强的指引，很快就在黄勇家挖出了一些被害人的尸骨。１７个少年的神秘失踪案就这样破了。
　　在黄勇被捕之后，由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此案很快移送驻马店市检察院，并由驻马店市检察院向驻马店市法院提起公诉，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９日，驻马店市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在将近６个小时的庭审过程中，黄勇没有为自己作任何的辩解，被当庭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然而判决的结果却并没有让这些被害者的家长感到满意。
　　“我们关键是对政府在这件事情的过程中所表达出来的态度表示不满。”几乎所有的家长都这样说。
　　“县里要创建卫生文明城市，当时县里丢过两个垃圾桶，都上电视，县长都要求公安部门限期破案，提供线索的奖励５０００块钱，难道我们孩子的生命还不如两个垃圾桶重要？！”被害的平舆一高学生王亮的母亲这样对记者说。为了寻找丢失的儿子，她和所有遇害孩子的家长一样，放弃了工作、家庭，日以继夜地寻找，寻找成了他们相信孩子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惟一的支撑点。
　　“当时他们知道这么多孩子失踪的事实，他们不把消息公开出来，不把这些消息告诉大家，后来黄勇抓住了，他们还不让记者采访，不把这个事情公开，就是为了怕影响他们领导的前途，怕他们的领导丢官。”
　　１２月１２日记者在平舆县进行采访时得知，纪委相关部门组成专案组针对此案件对平舆县相关涉案单位领导进行了调查，随后作出的处理决定如下：平舆县委主要领导、分管领导及公安局、教育局、文化局、工商局等单位主要领导和有关责任人分别受到党内警告、严重警告、留党察看、行政撤销职务的处分，受处分者共计２４人。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２６日上午９时３５分，河南平舆系列杀人案凶手黄勇被枪决。
　　据来自驻马店市检察院的消息，当天上午，在公开宣判大会现场及刑场现场有被害者家属和当地群众几千人，群情激愤，现场声讨杀人恶魔的怒吼声不断。
　　１７个孩子的照片永远揣在他们父母贴身的衣袋里，他们将不能在父母年迈的时候服侍床前，他们将永远以一个孩子的形象留在亲人的记忆里。１７个悲剧对于这个依然以沉默对待记者的平舆县来说，似乎仅仅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依然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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