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维权的打工者黄伟木

　　核心提示STRONG>：10月8日，打工仔黄伟木与广州汇晟公司的劳动仲裁案开庭。此前，黄伟木在该公司进行数月卧底取证，取得了不少公司存在违法行为的证据。此案虽尚未有结果，但这次开庭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的仲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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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10月8日，广东番禺。

1 {: U) i. p/ R* M* W  N: D　　下午3时许，黄伟木昂首走入桥平康路48号1号楼1楼的番禺劳动争议a>仲裁委员会仲裁庭。这天下午，全国首例以卧底形式取证状告东家的劳动仲裁案，在这里开庭。

　　记者注意到，广州汇晟服装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汇晟公司）负责人并未出现在仲裁庭，但派出了律师a>出席庭审。庭审过程中，对黄伟木出示的证据，公司方只承认与其在今年8月份有300多个小时的劳动关系，而对此前的劳动时间，则以黄伟木提交的考勤卡是复印件为由，予以否认。3个小时庭审结束后，黄伟木拒绝调解，仲裁庭称结果将在日后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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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z  k2 G7 j! T, q　　（黄伟木的扫描的考勤卡）　　　　　（黄伟木和朋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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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记录打工者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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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Q8 ~' }* ~0 w/ h0 G　　此前的10月6日，黄伟木从北京回到广州，为两天后即将开庭的仲裁案作最后的准备。

* R# l/ q2 q6 w4 e　　包括国庆节在内，黄伟木大多数时间都在北京接受采访，“央视多个频道将在近期播出我的相关节目。”黄伟木说，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每天只能休息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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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状况，已然是一种明星态。连黄伟木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作为，竟然为“明星”这一词语注入了新的元素，成为新明星的一种——打工族中的维权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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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伟木出生在广西贵港，初中文化，18岁开始外出打工，做过家具厂的小工、制衣厂的普工，在进入番禺汇晟公司以前，还当过几年销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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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式向汇晟公司提出辞职以前，黄伟木将他和他的同事们在公司的工作情况，以一首长诗《黑马宣言》的形式体现出来，并在自己的QQ空间里公布，随后发布到互联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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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B5 t3 o, W) ?　　这首诗被黄伟木称为迄今为止“最完整的打工者劳动场景图”，真实地记录了打工者们没有得到劳动法保护的现实情况，“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项描述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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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中，“义”和“燕”，是两个从农村出来的大学生打工者，两人都是公司的设计师，虽为白领，却“没有白领的夜生活，没有白领的星期天，没有白领的社保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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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和“强”，是公司的管理员，“驯服我的部属，是我加薪的筹码”，但即使是忠于老板的管理者，在公司同样“没有夜生活，没有星期天，没有社保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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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8 m1 [6 F! j% r　　“唐”和“琼”，是公司的文员，他们的工作是每月收集员工的考勤卡，却不知那是老板剥削员工的罪证 ，“其实我也可怜，我必须做满30天才拿到8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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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和“斌”是计件工，“忙时我能拿到一千多元，最闲时我只拿了三百块”，“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最低的工资保障，我只能一分一分地赚取世界，却看不到我的未来”。

　　“90后”农民工“东”和“红”：“我不关心时事，我不了解法律，我不知道也从不去想，很多属于我的合法权益，已被非法剥夺”。

1 p8 h6 C: m) ]! W* B2 L' {  n- M　　卧底后面临第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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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伟木于2002年年初从广西贵港的老家来到广东打工，由于只有初中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他刚开始时只能做又苦又累的普工。

4 @/ l& Z" ?# j1 Y5 `6 k　　2004年，黄伟木获得一个为某厂家做销售员的工作机会，时间开始多了起来。随着与人接触的机会增多，黄伟木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变得好动和好问起来，“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接触到了网络，并发现了网络的强大功能。”在网络上，黄伟木疯狂地开始自己独具个性的学习历程，看新闻，学法律，成为他网上冲浪的重要内容。

5 b) G& \# Y( ]/ G( F1 B　　2008年1月1日，黄伟木从网络上得知，新出台的《劳动合同法a>》从这一天开始正式实施，结合自己的经历，黄伟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用法律武器，为自己和与自己有着同样经历的普通劳动者维权。

　　在记者采访时，黄伟木坦言，在进入汇晟公司以前，自己做了一些卧底维权的策划，但具体如何取证、取哪些证等，当时并没有很清晰的方案，只能在实施中边做边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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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 C6 _( Y0 e$ c　　今年3月下旬的一天，他正式成为汇晟公司尾部的专机员工。

　　黄伟木的工作，是坐在一张硬板凳上，手脚并用地给上一道工序上下来的服装，打上各种各样的纽扣、纽门。工资以计件的方式结算，晚上加班每小时额外补助0。5元。

　　每天从早上上班开始，到晚上下班时止，除了短暂的吃饭时间外，黄伟木都必须坐在同一条板凳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几个星期后，他的过敏性皮炎又复发了。

- x, Y: ?  L+ d　　体力的强大消耗和疾病的如期而至，成为黄伟木卧底过程中，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机警获取考勤卡STRONG>

+ R" N2 z9 ?. J　　4月4日，清明节，黄伟木和他的同事一起照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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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0 i9 r3 ?　　有同事埋怨：“我所有的朋友今天都放假，就我们这里没有放假。”车间主任回答：“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你在这里工作，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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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黄伟木是守规矩的。同事李小康告诉记者，黄伟木一开始就和大多数员工一样，从不和管理人员讲价钱，安排的工作总是尽量去完成，没有人看出他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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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工作熟练程度的提高，黄伟木开始利用一些时间思考如何取证的事情。

. ]1 V- I8 Z# K& w. Y( i　　第一个进入黄伟木观察视野的员工叫东某，18岁，是黄伟木的老乡，在公司做杂工，底薪800元，晚上加班每小时获补助2。5元，每月只有一个休息日，请假则要从底薪里面扣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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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3月份，东某拿到了这个月的一千元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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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G; p: W) O) G　　“按照番禺区2008年4月1日起规定每月790元、小时工资4。43元的最低工资标准计算，他最低应得到2000元以上的工资。”黄伟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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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黄伟木看来，员工的考勤卡是企业违法用工最好的证据，但如何取到这份证据，却颇费周折。

) ~6 y% ^( I# c* F) f3 {7 f/ u" U: o　　“每天上下班时，保安总是像个哨兵一样站在打卡钟旁，监视着我们打卡”，要想从保安室里拿走自己的打卡条，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黄伟木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 A5 K- c4 w2 P- l( r  }8 i　　转机发生在几天之后。当时，很多员工在保安室打卡上班，黄伟木注意到，一名员工拿着卡离开了保安室。经打听，这个员工是拿卡找厂长签卡请假。

3 [/ S" f, X' H7 `　　这一发现，让黄伟木兴奋了好几天。

　　月底来临时，黄伟木学着那位员工的方式，以请假的名义顺利地拿到了自己的卡条，但他并没有将卡条送到厂长处签卡，而是悄悄将其带到厂外，在一家复印社扫描下来后，保存到了他的U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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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黄伟木将在该公司工作期间获得的所有情况，整理成了一个公开的帖子，发布到网上，这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农民工维权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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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6 n- d/ Z1 W" l& t8 `7 n$ ~　　维权明星拒绝调解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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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y2 H! _! k, h$ g　　不久，黄伟木向番禺区劳动局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并将他收集的认为是该企业违法用工的十余项证据，全部提交给了仲裁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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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o. I' [0 L& t+ ~　　在劳动仲裁申请书中，黄伟木称，汇晟公司严重违法，4个月才发给他4203元工资，依据《劳动合同法a>》的有关规定，他提出了共计55334元的追偿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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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致汇晟公司的公开信》中，黄伟木列出公司违法的事实包括：不与劳工（正确表述应为员工，这里尊重当事人的表述，仍用其原话，以下同，记者注）签订用工合同；劳工工资严重偏低；不为劳工购买社保；强迫劳工严重超时加班并不依法支付加班费。

* P9 w# }5 |* Z9 D, M　　黄伟木说，汇晟公司大部分计月工资的员工，每月满勤30天工资仅800元，小时工资仅为3。33元，而番禺区规定，2008年4月1日起每月按法定工作日最低工资标准为770元，小时工资最低为4。43元。

# A9 h4 D# N& F# ^　　让黄伟木诟病该公司的，除了小时工资偏低外，还有加班工资过低。-黄伟木说，正常情况下，该公司每周安排员工加班的时间为37小时，一个月为150小时以上，计时员工加班费仅为2。5元/小时，计件员工晚上加班补贴为0。5元/小时，远远低于番禺区工作日加班费最低标准6。645元/小时。

& D: e2 j% }& w8 u* E$ l" p/ n, c　　2008年10月8日下午3时许，黄伟木诉汇晟公司劳动纠纷一案，在番禺劳动争议a>仲裁委员会仲裁庭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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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a! i- l9 `4 o7 L; k: M( B　　仲裁庭上，公司方代表出示了与大部分员工签订的劳动合同，以及一些员工签署自愿加班的申请书，以此来反驳黄伟木提出的公司违法不签订劳动合同和超时加班的问题。对此，黄伟木当即予以反驳，这些劳动合同是公司在他到劳动局提出申诉后与员工补签的，作为证据不具备法律效力，而加班申请书，则是公司伪造或逼迫员工签写的。

　　黄伟木在职时的同事，来自湖南的李小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黄伟木卧底维权事件发生后，公司在9月4日与员工补签了劳动合同，但起始时间是2008年5月份。

　　庭审临近结束时，黄伟木拒绝仲裁庭提出的调解建议，其理由是，公司未在其提出申诉后作出整改，员工们今年8月份领到的工资没有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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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番禺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向媒体发了一份《关于黄伟木与广州汇晟服装有限公司劳资纠纷情况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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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K2 ^0 n$ h. l: W' P4 c; |$ ?2 X　　《通报》称：9月4日，番禺区劳动部门检查发现，该公司一直存在未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未办理用工备案手续等问题，要求企业限期整改。区劳监大队也对其立案处理，并将根据整改情况依法作出相应的行政处罚。

  D1 |7 C5 p4 Y, d9 S　　番禺区劳动仲裁办副主任胡功林表示，仲裁结果将在45天内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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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舆论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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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伟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方式，迅速在网络上成名，并进而得到媒体的广泛关注。有人惊呼，黄伟木创造了一种草根成名的新样式，一时间，议者如云。

1 t& T; P1 u: O8 P5 L7 h　　2008年9月27日，黄伟木在北京参加央视《新闻会客厅》的节目录制，著名劳动法专家、北京大学法学博士姜俊禄及著名打假英雄王海同时在座，对黄伟木的做法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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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7 @) Y! G+ S3 E' u, {　　姜俊禄博士称，“黄伟木的案件颇具戏剧性、唯一性，不可复制。（他这起事件）可能唤起无数劳动者的维权意识。但仅有维权意识还不够，因为这起事件既涉及到法律知识，也需要法律智慧，建议多跟一些公益律师a>建立关系。如果这起官司输掉，我相信他会继续走下去。”

　　黄伟木出名后，对他的行为是维权还是作秀的争议，始终没有停止过。当记者把这一敏感的话题抛给黄伟木后，黄伟木表情严肃地反问：“我作秀能得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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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伟木说，明星作秀，可以博取更大的名声；官员作秀，可以博取政绩；学者作秀，可以沽名钓誉，“我是一个普通打工者，我如果是作秀，能得到什么好处？是升官还是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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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j; v4 u3 n9 F$ O　　黄伟木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最底层的劳动者树立一个维权的样本，“为他们代言就是我的目的”。他告诉记者，提起劳动仲裁只是其整个行动的第一步，如果结果不理想，将马上进入司法程序，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将把促进劳资和谐作为我的终身追求。”黄伟木向记者介绍，案件结束以后，他将全力投入到一个公益网站，把自己对劳动方面的法律法规a>的认识和理解，通过公益网站向社会进行传播。“这起案件，还有很多戏剧性的内幕没有披露，我希望找到一个国内知名的作家和我共同完成一部纪实文学的创作，今后还考虑拍成电影或电视剧，在更大范围内进行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