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国人民都来当法官

　　经常从南方都市报看到中国政法大学何兵教授的专栏文章，既然是法学教授，当然主要是谈法律问题。


" U7 }& p4 q8 P8 V3 j. k7 d, ?　　忝为法学中人，我基本上不同意何教授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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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读了从《人民司法如何贴近人民?》（载2008年4月15日南方都市报A31版），何教授主张“司法改革a>应当向民主化方向努力，打破司法神秘主义，实行人民陪审，人民参与法官遴选和考评”，给人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让全国人民来当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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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7 t) K& U% @, @7 Z　　这种建议可行吗？


　　我们不说人的职业分工之不同，不说公众的法律素质和能力之高低，也不论人的道德之高下，单单简单分析一个命题，何为“人民”？在我国时下，到底谁（人大代表、官员、专家教授、工人、农民还是新闻媒体）能代表人民？希望见教于何教授。


　　在法律史上有这样一则经典的案例：1612年11月10日，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表示要亲自当一回法官，理由是“法律以理性为本，朕和其他人与法官一样有理性。”**官爱德华·柯克（Edward?? Coke）则予以反对：“的确，上帝赋予了陛下丰富的知识和非凡的天资，但陛下对英格兰的法律并不精通。涉及陛下臣民生命和财产的诉讼并不是依自然理性(natural? reason)来决断，而是依人为理性(the　artificial　reason)和法律的判断来决断的。法律是一门艺术，一个人只有经过长期的学习和实践才能获得对它的认知。所以，陛下并不适合进行司法审判。”国王听后大怒，指责**官柯克公然挑战国王的权威。面对“龙威的大怒”，柯克的回答十分坚定：“国王在万人之上，但是却在上帝和法律之下。”直到今天看来，英国**官柯克的话依然闪烁着法治的光辉。


6 y% U) D& f6 ]5 t　　这说明，早在400年以前就英国人就已经认识到了司法是一项专门性工作，而不是“国王”可以“替万民”行使的。我国古代司法虽然缺少法治传统，但从鲁国的大司寇孔子到后来的科举取士高中者兼理地方司法，无不说明司法从来就不是全民性的工作，而恰恰相反，司法是精英职业的专门化工作。即便是后来的解放区马锡五审判模式，依靠群众办案，但案件的审判权仍然在法官手中。许多案件的完善结果与马法官的智慧是分不开的。事实上，法官的智慧与才能是任何审判模式下都不可缺少的。如我国的香港尽管受英国法律影响较深，强调当事人之间的对抗性，但法官仍有能动性。2003年，深圳一位退休女教师旅游泰国后途经香港，在一药材铺买了8两泰国血燕窝,回家后才发觉只有6两，她即刻打电话到店家交涉，但店家不予理会。其后，虽然有警方和消委会的介入，但问题没能解决。经人指点，她将店家告上小额钱债法庭，并专程来港出庭。审理时，店家解释说，分量欠缺可能是燕窝售出多日水分蒸发，也有可能原告私下取用。法官遂让店家另称8两燕窝装入原告的包装盒，以试多少，结果，被告当众出丑，怎么装也不能如数装入。是非昭然若揭，法官裁定被告除了补偿所欠斤两，还必须赔偿原告来港签证及交通住宿费用1430元，并批评店家经商手法卑劣，丧失良知。(《人民日报》2008年4月5日第5版)


: S2 }) P- q7 t# A) |　　何教授文章主张依民意判断案件。事实上，多数人意见经常是正确的，但不总是正确的。在著名的苏格拉底审判案中，让苏格拉底喝下毒酒的恰恰是501名由雅典普通公民组成的法官，他们最后以280：221的表决结果决定判处苏格拉底死刑。这场旷世的审判是民主的，但它是公正的么？


$ ?& O4 v8 ?  `, [3 p; Z　　何教授强调舆论（新闻监督），这当然正确。但新闻监督与干预司法的间隔线何在？这是个难题。因为舆论与司法的共同目标虽然都是追求社会正义，但它们是两套不同的体系，遵循不同的规律。舆论更关注客观真实，司法更关注法律真实。司法讲程序，舆论讲时效。司法重在理性分析，舆论重有感而发。司法是基于对案件材料的全面把握上进行的，而舆论通常来自对媒体报道的理解。舆论追求轰动效应，司法追求定分止争。因此，司法与舆论监督之间必须保留适当的距离。美国法院在审理辛普森案件长达9个月的庭审时间里，就要求陪审员不能看电视、报纸、上网，就是为了避免陪审员受到外来的影响。可惜，我们当前的司法者还做不到对媒体的主动回避，而媒体也向来缺少尊重司法的自觉。许霆案的审判充分说明了这一点，难怪人称“媒体与司法的双输”(本文部分观点引自李富金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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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教授仅仅因为自己的几次庭审，就认为“司法乱像惊人法院系统亟须整顿”，得出这样的结论肯定是轻率的。当然，也不怪何教授，作为代理人输了官司自然要找个地方出气，否则面子上不好看。这气当然最好是骂法院和法官了，难道还能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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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F6 ^( g7 C0 N! K. Y1 T( z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我们的司法肯定不是完美无缺的，但也绝对不是一团糟糕。相信我们的30万法院工作人员中大多数人还是有正义的。倒想说一点事，我在法院工作时，遇到很多教授代理案件。无论如何，要求约请法官“坐一坐”。我们尽管尊重我们的老师，可是这确实让我们很为难，因为相信大多数法官并不喜欢这种应酬。坐与不坐，这是个问题。都让法官为难。更为可气的是这些教授竟然在课堂上对法官破口大骂，这种前恭后倨的态度让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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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y6 V  f; z) t　　对了，我还发现：有些代理案件的大学教授水平，并不比我们老家那个自学成材的土律师a>（现在也有律师a>证了）强多少,当然,我是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