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的风险：驴友安全调查

訫煩悥亂 · 发表于 2009-6-3 10:44:25

　　核心提示 “有驴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位老驴友如此评价自己的生活。在这个“江湖”里，有着人生的激情，有着朋友的友谊，但同样存在着无法预测的风险。驴友们在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的时候，正在酝酿出台的《户外运动管理条例》也将为他们保驾护航。

　　2008年7月19日，在一次由“钻山豹登山队”组织的登山穿越旅行中，154名山中迷路的陕西驴友们度过了惊恐的一夜。他们中年龄最大的67岁，最小的9岁，很多人是第一次参加穿越。

　　迷路3小时后，驴友们停在了一处悬崖边，谁也不敢再冒险往前走了。当晚9时，天空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饥寒交迫的他们只能站在山路边任由大雨浇淋。

　　雷声轰鸣中，驴友们搂抱在一起，身体不停地颤抖，人群中不时地传出女孩子的哭泣声。更可怕的是，一位男士捂住了胸口，他的心脏病在此时发作了。

　　本计划在晚上8点返家的驴友们，谁都没有料到，在这次看似普通的旅行中，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b]154名驴友遇险STRONG>

　　7月19日上午9时半左右，一群驴友约180余人到达了秦岭梁山顶，准备按照既定的目标沿着秦岭分水岭向东北穿行。通过古城热线网站户外运动板块上的一个帖子，这些驴友集合在一起。

　　虽然被称为驴友，但在这群驴友里，不少人并不了解“驴友”这个名词的准确概念。实际上，“驴友”一词源自网络，最初由新浪旅游论坛a>传出。“驴”是“旅”的谐音，泛指参加旅游及自助游朋友，大家互称为驴友。但现在更多地是指背包客，即那种背着背包，带着帐篷和睡袋穿越、宿营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当这群驴友到达山顶时，近30名驴友放弃了徒步穿越的计划，154名驴友继续进行穿越。

　　上午11时许，驴友们脚下的小路几乎湮没在丛林中，在这里，手机也没有了信号。队伍行至牛背梁后，带路的网友“老马”开始用刀劈林开路。驴友们坚持走到山顶的“高山草甸”时，已经是傍晚6时了，按原计划从这里向左经东坪沟，就可以顺利下山。

　　但这时天色突变，乌云开始在山顶卷积，更令所有人惊慌的是几名领队竟然集体迷路了！夜色慢慢降临，150多人带着饥饿、寒冷、恐慌在山中钻来钻去，甚至同一个地方走了4次。队伍里的老人和孩子渐渐地体力不支，队伍拉开了距离，很多时候根本听不见前后人群的说话声。

　　暴雨来临后，密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电闪雷鸣，本来就狭窄凶险的山路更加湿滑。继续爬山或下山都很危险，“钻山豹登山俱乐部”领队刘雁萍临时决定，队伍留在山上过夜。

　　驴友们拿出随身携带的防潮垫，让老人孩子坐下休息，一位突发心脏病的男士也被扶着躺下。为了相互鼓劲加油，惊魂未定的驴友们开始唱歌，从《团结就是力量》唱到《走进新时代》。似乎只有歌声，才能驱走他们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哥哥带着侄子和驴友一起去秦岭，说晚上8时回家，可现在还音信全无！” 第二天零时，西安市110报警中心接到了家属的报警电话。

　　20日凌晨2时10分，由西安市长安区政府、公安机关、消防及卫生等系统50人组成的营救队伍成立。民警们叫醒了睡梦中的鸡窝子村村干部，10个村民跟随救援人员上山。截至下午4时，驴友全部顺利下山，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树丛刮蹭出了血口子，幸好无人受重伤。

　　事后，几乎所有的人一提起当天晚上的遭遇，脸上都写满后怕。驴友“微笑的鱼”说：“太可怕了，简直是场噩梦，下次打死我也不去了！”

　　这154名驴友无疑是幸运的，而陕西西安的驴友“老边”在一次徒步旅行中失踪，至今没有归来。

　　今年6月24日，三名男子到太白山穿越原始森林，其中一位名叫“老边”的男子因为着急赶时间和同伴分开后，失去踪影。7月12日，搜救人员返回西安，对未能找到失踪者深表遗憾。之后，“老边”的家属再次上山找人，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b]央视女编辑殒命灵山STRONG>

　　而在此之前，24岁的央视女编辑“夏子”在参加网友组织的户外穿越活动时遇难，夏子父母为此将发起活动的两名网友和发帖网站诉至法院，此案轰动一时。三被告被要求连带赔偿死亡赔偿金、丧葬费、误工费及精神损失费等共计40万元，其中包括10万元精神损害赔偿。

　　2008年1月8日，央视女编辑“夏子”殒命灵山案一审宣判。北京海淀法院判决，两名组织者“海”与“玛瑞亚”及绿野网不承担责任，驳回了死者父母的40万余元的索赔请求。

　　法院认为，被告无法定或约定安全保障义务，行为没有违法性，不存在主观过错。同时，被告不是以盈利为目的，并未从中获得额外利益，因此不承担保障人身、财产安全的经营者义务。

　　这次户外穿越活动发起于2007年3月6日，“海”与“玛瑞亚”作为组织者，在网站上发布户外活动计划帖，征集驴友攀登灵山。“夏子”等11人最终入选。活动从3月10日早晨开始，因当天天气恶劣，原定路线被迫更改。在行进过程中，他们行走的时间大大超出了原计划。直至当日午夜，队员已不间断行走超过12小时，“夏子”出现虚脱症状，经多方抢救无效死亡。

　　经法医鉴定，“夏子”由于寒冷环境引起体温过低，全身新陈代谢和生命机能抑制造成死亡。

　　原告方代理律师a>吴丽莉认为，本案中被告方两领队对于队员有一定的安全保障义务，而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领队提议改走一条大家都没有走过的路线，从而导致“夏子”受冻无法及时得到救助，两领队应当有主观过错。

　　法院的判决则认为，首先，领队对于队友并无安全保障义务：领队不具备对环境的控制能力和管理责任，其活动不以盈利为目的。其次，二人行为没有违法性并且没有主观过错。路线选择等经过队友商议一致才更改，且在“夏子”出现危急情况后，二人并没有放任，而是采取了必要的急救措施，已经尽到了必要的义务。

　　法院的判决特别强调，自助游区别于其他商业活动的本质，在于赋予了参加者更大的主动性。每一名成员均可以自由地表达主观意愿。领队在承担制定出行线路、经费管理、协调成员意见等额外责任后，更重要的是其本身也是参与者之一。

　　[b]为自己的生命负责STRONG>

　　有司法界人士注意到，“央视女编辑殒命灵山案”的判决与之前广西南宁“全国首例驴友案”形成了鲜明对比。

　　2006年7月7日，南宁市民梁某在网上发帖，召集12名驴友到武鸣县两江镇赵江进行户外探险。两天后，因山洪暴发，21岁的驴友小骆不幸葬身山洪。南宁市青秀区法院对因此引发的索赔案作出一审判决：发起人梁某承担16万余元的赔偿，其他11名驴友连带赔偿近5万元。

　　对于这一判决，11名被告不服，继而向南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2007年3月13日下午，该案在南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在一审判决书中，法院认定梁某是此次活动的发起人，在整个活动中也起到一个组织者的作用。但是法院判决他负主要赔偿责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是组织者，而是因他收取的60元费用。

　　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导孟勤国认为，驴头确实收了每人60元钱，但关键要看这收的60元钱是不是作为驴头的劳务费？因此法院应当查清楚60元钱到底是用于什么用途。现在法院都没有查清就写进判决不行。

　　中国人民大学侵权法专家杨立新教授认为，对于自发组织团体进行户外探险，法律没有规定相应的责任承担的规则。按照侵权行为法中自冒风险的规则，可以认为，户外探险活动是具有极大风险的体育活动。因此，应当依据过错原则来处理类似案件。如果领队本身没有明显的过错导致驴友死亡，其不应当承担责任。

　　“此案判决的初衷是促使自助游者注意安全，而判决结果可能消灭这种自助游方式。判决结果应该传达的是：每个人的生命应该自己负责，而不是我的生命要别人负责。”孟勤国教授说。

　　[b]期待立法规范管理STRONG>

　　事实上，网上发帖组织的自助游，一般都附有免责声明。这种声明被驴友戏称为“生死状”。

　　即便如此，陕西秦岭梁遇险驴友中的不少人还是将此次遇险的责任归结到了领队的身上：“要不是领队迷路了，这次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法律界人士表示，目前的户外运动还没有专门法律规定，结伴出游中受到人身损害而引发纠纷，都是按照《民法通则》若干规定以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来处理。免责声明不能免除组织者在法律上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据记者了解，领队资质不够已经成为驴友出游最大的隐患之一，我国户外运动领队近80%都是兼职的。而一般的兼职领队并未取得登山协会颁发的领队资格证，平时很少学习户外运动专业知识，带队前几乎不对出行线路做详尽的危险评估，缺乏组织与应急经验。户外运动业内人士指出，从以往发生的户外事故中，大家也可以看到，遇险的团队大多是由“黑领队”带队的。

　　“许多领队自己都不熟悉道路，相关部门也三令五申地强调，但每年仍有多起驴友在山中被困甚至失踪的事件。”西安市公安局长安分局秦岭中队中队长翟涛对此忧心忡忡。

　　一位资深驴友认为，在“全国首例驴友案中”，因为领队梁某是一个新手，没有多少带队经验，最终导致整个徒步活动出现了险情。队伍出发前忽视了目的地将要下雨的事实，面对即将出现的恶劣天气准备不足，而且在休息时，将帐篷扎到河谷中，使这次活动存在十分严重的隐患。

　　户外运动业内人士分析，驴友出行遇到安全事故，问题的根源在于“兼职领队想多贪点钱”。按惯例，一支队伍领队与队员应为1：10的人员比例，有时却出现1：15或更大比例带队出行，甚至有的领队对专业装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危险总离自己很远。

　　目前，有关部门也有了培养合格领队并发放相关证书的规划，希望这一举动能彻底改变领队所面临的困境。

　　近日，《法制周报》记者了解到，新疆体育局政策法规宣教处和新疆登山运动管理中心正在起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户外运动管理条例（草案）》。该条例今年有望出台，很可能成为我国第一部专门的户外运动管理法规，将对近几年来人气极旺的户外运动进行规范化的引导和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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