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赌博机”惹出诸多执法争议

长期以来，各种电子游戏室、麻将室充斥云南丽江市古城区七星街等片区，种种赌博游戏引发诸多社会矛盾，更损害这一世界文化遗产、著名旅游名城的声望。今年3月，丽江出台新规定，只允许一种名叫“水果”的游戏机经营，引来各界普遍质疑。小小水果机，折射出电子游戏市场执法正陷入诸多迷茫与困境。
是严格执法，还是鼓励赌博？
往水果机里投入30元游戏币，拍下按钮、以水果图案决定兑币积分，一名当地男子在一家游戏室的水果机前玩得不亦乐乎：“谁都喜欢玩。为什么？刺激啊！”由于没捞够积分无法兑币，他责骂自己手气太差，又投入几十元放手一搏。
据半月谈记者了解，长期以来，丽江电子游戏市场上随处可见老虎机、兔子机、轮盘机、博彩百家乐等多种赌博游戏机。很多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连续数日在游戏室吃住。有人赌光积蓄，沦为盗窃、抢劫的惯犯。为此，不少市民多次向市长信箱举报，认为赌博机诱发了恶劣的社会问题，严重败坏社会风气，是“世界文化遗产”肌体上的毒瘤，必须加紧取缔。为此，当地主管部门进行过多次整治，但各种变相赌博行为仍然暗流涌动。
今年3月，在检察机关的建议下，古城区文化、公安部门又一次开展了专项整治，依照文化部、公安部、国家工商总局等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游艺娱乐场所管理的通知精神，严格执行“游艺娱乐场所电子游戏机每单次游戏消费金额不得超过4元，消费者每人每天用于游戏的消费金额不得超过200元”的规定，对市面上各家电子游戏室的机型、机种进行编号、核准、建档。由于水果机的功能“很难界定清楚”，也被划入编号管理之列，贴上“古城区公安分局、古城区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核准”的纸条。
这张纸条被业主认为是主管部门予以认可上市的重要标志。换句话说，丽江为水果机颁发了“身份证”。此举还是引来一系列质疑。公众纷纷指责丽江市古城区见钱眼开、行政乱作为。但无论古城区还是整个丽江市，都对这些指责深感委屈。
“我们是为了严格执法，绝不是鼓励赌博或核准赌博，因为我们对水果机这种机型是否就是赌博机还拿不准。”丽江市文化市场执法队队长胡树对记者说，“在水果机身份不明确之前，我们为它编号，就是为了规范机种，禁止被取缔的赌博机和新机种再次流入市场，同时也为业主创造公平的经营环境。”
　　搅起电游执法“一片浑水”
古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张跃国认为，水果机虽然存在一些博彩情形，但绝不等同于赌博机，因为其经营额度基本控制在文化部、公安部、国家工商总局等部门上述规定范围内。此外，水果机到底是不是赌博机，要从其功能等各方面进行鉴定才能明确，而古城区公安局不具备这样的鉴定条件，“这就跟扑克牌差不多，你拿它来娱乐就只有娱乐功能，拿去赌博就有了赌博功能。”
据云南省文化厅娱乐科主任科员马丹透露，国家有关部门历年下发的针对电子游戏市场专项整治的通知中都有规定：对电子游戏设施设备，不管其名称和种类如何，凡符合以下情形之一的，就可以直接认定为赌博机：具有退币功能的；具有上分、扣分、加分等荧屏计分功能的；具有退弹珠、退奖券功能的，仅换取少量奖品的除外；具有选定赔率、以小博大功能的。但相关规定确实还缺少实施细则，对于游戏机中哪些机型属于赌博机，实际操作中也缺少鉴定机构。
这就带来执法标准不一的问题。半月谈记者从云南省公安厅了解到，在近期全国许多地方公安部门开展的赌博专项整治行动中，水果机都属于被查禁、被销毁的机型。但由于对政策的理解不同，丽江市古城区却对水果机进行了核准。“某种程度上说，丽江的做法也很无奈。”胡树说。
丽江部分官方人士认为，如果出现问题就一概采取关闭措施，原本就不景气的电子游戏业将遭受重创，也容易引发社会问题。反之，在杜绝利用老虎机等大型电子游戏机进行赌博的前提下，将水果机纳入管理或许能为如何规范市场提供一定参考。
近年来，随着网吧的崛起，许多玩家退出电子游戏厅，电子游戏业急剧衰退。为维持生计，一些电子游戏经营业主铤而走险，采取违规经营手段吸引顾客。对此一变化，文化稽查队伍心有余力不足。以昆明市为例，全市每个区最多有20个文化稽查人员，均摊下来每人须负责300家游戏厅，根本忙不过来，这便为赌博机留下了一片“生天”。
规范电游市场要抓源头
尽管当地公安、文化等部门仍对水果机身份存疑，但迫于舆论压力，丽江已经对市内水果机进行了拉网式收缴。接受半月谈记者采访的多名执法人员均认为，从源头加强治理，是规范电子游戏市场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
马丹透露，从打击的情况看，从事涉赌游戏机经营的游戏厅，既有持证的，也有无证的；机型则包括老虎机、轮盘机、百家乐等。据云南省文化厅掌握的情况，在广东等沿海省份，合法、非法的厂家都在生产涉赌游戏机型，运货渠道也非常隐秘，还有的机型干脆来自走私，很难封堵追查，甚至昆明本地也有极少量的秘密作坊加工赌博机。马丹认为，对于赌博机生产源头的打击应该成为新的工作重点。
胡树建议，如果国家有关部门能够明确应该禁止的涉赌机型、机种，严厉打击这些涉赌游戏机的生产和销售，那么游戏厅自然不会出现相应游戏机，基层部门进行的稽查和整治也将有力得多。
很多业内人士认为，光是严厉打击涉赌非法经营行为还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将电子游戏行业“打死”更有违文化产业发展的初衷。当前，各地除了严打不法分子，更要扶持正规经营的电子游戏经营业主，尤其要鼓励他们投入新游戏、新产品的开发，以不断吸引玩家的注意力，形成固定的游戏人群和完善的产业链——电子游戏与网络游戏可以通过细分市场赢得各自稳定的顾客群。如此一来，电子游戏业也就无需铤而走险引入赌博。“我们正在引导昆明成立行业协会，通过协会规范市场。我相信只要产业上去了，赌博机自然会销声匿迹。”马丹充满信心地说。（陈鹏 王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