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裁判书]周启贵受贿罪一案

钊哥哥 · 发表于 2010-3-20 20:04:04

周启贵受贿罪一案
——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2000-11-24)

周启贵受贿罪一案

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

刑　事　判　决　书

（２０００）琼刑终字第２６号

　　

　　抗诉机关海口市人民检察院

　　原审被告人周启贵，男，１９５０年９月１４日出生，汉族，湖南省桃源县人，大专文化，原系国务院财政部驻海南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专员助理，住海口市金贸中路１０号海南财税厅宿舍Ｂ座１００１房。因本案于１９９６年１０月３日被刑事拘留，同年１０月１４日被逮捕，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１２日取保候审，１９９８年１２月２９日收监，１９９９年２月１日取保候审，同年１２月９日被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告无罪。

　　辩护人吴昊、朱晓兵，海南信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海口市人民检察院指控原审被告人周启贵犯受贿罪一案，于１９９９年１２月９日作出（１９９９）海中法刑重字第６号刑事判决，宣告周启贵无罪。宣判后，海口市人民检察院不服，提出抗诉。本院于２０００年８月７日公开开庭审理本案，海南省人民检察院指派检察员袁超出庭履行职务，原审被告人周启贵及辩护人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被告人周启贵在侦查期间曾供述其受贿，后称是借款，在二次庭审中亦均辩称是借款，并对其理由作了说明，前后供述反复性极大；证人王官耀的证言，开始称周启贵是借款，后说周启贵是索贿，最后又称周启贵是借款，证词前后矛盾，且王官耀没有出庭作证。现有证据不能证明是借款还是索贿，且证据不具有排他性，不能证明本案事实。因此，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指控罪名不能成立。宣告周启贵无罪。

　　抗诉机关及二审出庭履行职务的检察员认为，周启贵的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因为，周启贵、王官耀的供述及证言虽然反复性较大，但关于受贿的供述真实可信，理由是：

　　其一、周启贵从１９９６年１０月３日侦查开始至同年１０月１８日移送审查起诉期间，一直供认是受贿，其供述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周启贵后来辩称是借款，并解释说原来关于受贿的供述，是因病重无奈及受到办案机关的压力而作出的。而从调查情况看，周启贵当时身体状况良好，在受到省纪委调查时，主动交代受贿８０万元人民币的事实，案发客观自然。

　　其二、周启贵与王官耀之间不存在借款的理由。王官耀与周启贵在签定合同之前，双方并无往来，也不熟悉，王官耀不可能相信周启贵而借款给他。事实是１９９３年４月２６日周启贵拨款给王官耀后，４月２８日王官耀交给周启贵３０万元人民币的存折。这说明给钱的行为是在双方互利的情况下发生的，当时周启贵并没有因家庭困难，急需用钱而借款的理由。

　　其三、周启贵与王官耀之间没有任何借据。王官耀辩称存折就是凭证，而王官耀第一次给周启贵３０万元人民币的存折时，却把周启贵写成周诗贵，这样存在明显错误的存折显然不能作为借款凭证。周启贵、王官耀的辩解违背了债权债务成立的条件。

　　其四、王官耀给周启贵的８０万元人民币，在其公司帐目中没有任何凭证说明和记载，借款８０万元人民币的事实并不存在。

　　其五、王官耀是在有求于周启贵的情况下才给周启贵８０万元人民币的。王官耀曾解释说：周启贵投资的是高利息，他还要５％的回扣，他要１００万元，我只给他８０万元。周启贵没有说出为什么对王官耀只给８０万元人民币而没有向王官耀提出异议的理由。因为，周启贵明知这是合作过程中谋取的私利。

　　其六、王官耀证实行贿的证词与周启贵受贿的供述基本一致，且能够相互印证。

　　其七、王官耀的证词之所以前后矛盾，是因为王官耀是本案的利害关系人。

　　原审被告人周启贵答辩及辩护人辩护认为，周启贵虽然多次供述其受贿，但这是周启贵因身体病重无奈之下所作的违心供述。周启贵身患重病，是众所周知的，抗诉机关以周启贵身体状况良好，否定周启贵的辩解，不符合事实；而且，抗诉机关关于周启贵所谓供述的连续性，也仅限于侦查阶段，案至公诉机关、原审法院、二审法院，周启贵均否定了原先的供述。抗诉机关认定周启贵有罪供述真实无罪供述虚假，证据不足；王官耀先后曾有过六次证言，前后矛盾，但抗诉机关仅以其中第五次证言，认定周启贵受贿。抗诉机关提供的王官耀的第五次证言，是在公诉机关起诉指控的内容已经形成之后收集的，其本身就违法；而且即使王官耀的第五次证言，也不符合事实。因为，王官耀在这次证言中称其急于用款没有办法，在周启贵一再刁难的情况下，才给周启贵回扣的。但事实是，周启贵于１９９３年４月２６日将１６００万元人民币转给王官耀，４月３０日将另外４００万元人民币转给王官耀。可见，在王官耀给周启贵钱之前，绝大部分资金已转入王官耀的公司，几天后又把余款全部转入王官耀的公司。因此，王官耀称因急于用款不得不给周启贵钱的说法，明显不符合事实。所以，认定周启贵犯受贿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原判宣告周启贵无罪是正确的。

　　经审理查明，１９９３年４月，海南省财税厅商贸处经海南省财税厅批准，成立了海南财海实业开发总公司（以下简称财海公司），时任商贸处处长的周启贵兼任该公司总经理、法人代表，费用来源于财政部以海南省储备粮轮换补贴费名义下达的３０００万元人民币的指标。财海公司成立后，海南财源房地产开发公司（以下简称财源公司）总经理王官耀找到周启贵，提出双方合作。由于周启贵对王官耀不熟悉，便向原海南省财税厅厅长刘桂苏请示。刘桂苏说王官耀比较可靠有能力。于是　，当王官耀第二次找周启贵要求合作时，周启贵即表示同意，并问王官耀怎么合作。王官耀说其有一海外大厦项目，预算为４０００万元人民币，已经有２０００万元人民币，财海公司再投入２０００万元人民币，就可以完成。周启贵同意，同时提出要签定合同。而王官耀要求尽快拨款，并称如果双方合作成功，对财源公司是很大的支持，周启贵也会有好处。周启贵答应等款到帐后，立即拨到财源公司。１９９３年４月２４日，海南省财税厅预算处将２０００万元人民币拨给了财海公司，４月２６日，周启贵将其中的１６００万元人民币转到财源公司。４月２８日，根据王官耀事先起草的合同草稿，经双方协商，签定了合作合同，内容是：双方共同投资兴建海外大厦，各投入２０００万元人民币，二年后财海公司可分红利９００万元人民币（１９９３年１０月，由于清理整顿公司，刘桂苏提出所定红利太高，可按银行同期利率考虑，经双方协商，将红利改为６００万元人民币）。４月３０日，周启贵根据合同将第二笔款４００万元人民币转入财源公司。

　　同年４月２８日，双方签定合同后，王官耀电话通知周启贵到其办公室，交给周启贵一本户名为＂周诗贵＂、金额为３０万元人民币的活期存折。同年６月中旬，王官耀在其办公室交给周启贵一本户名为＂周启贵＂、金额为３０万元人民币的活期存折。同年９月初，王官耀再次在其办公室交给周启贵二本户名为＂周启贵＂、金额分别为１０万元人民币的活期存折。周启贵三次收受王官耀四本存折，共计人民币８０万元。周启贵将其中的１０万元人民币用于交房改款、子女上学及零用等，７０万元人民币用于购买国库券。破案后，已追缴全部赃款。

　　周启贵作为国家工作人员，在财海公司与财源公司合作的过程中，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８０万元人民币，事实清楚：

　　（一）、原审被告人周启贵在中纪委、海南省纪委找其谈话和检察机关侦查过程中，多次供述受贿，王官耀也予以证实。周启贵、王官耀关于受贿的原因、时间、地点及具体经过，相互一致，相互吻合。

　　（二）、证人罗桂娃证实，其曾按王官耀的要求办理过户名为＂周启贵＂的存款手续。

　　（三）、提取的户名为＂周诗贵＂、＂周启贵＂的银行凭证，证明周启贵确实收到８０万元人民币。

　　（四）、案发后，周启贵带领有关机关在海南发展银行保险箱内取出７０万元国库券，并供认该７０万元国库券是用王官耀的贿赂款购买的。

　　（五）周启贵、王官耀后来辩解称，该８０　万元人民币是双方之间的借款，辩解理由不能成立：

　　１、周启贵在向侦查机关供述时，明确承认这８０万元人民币不是其向王官耀的借款，而是王官耀给他的好处费，其和王官耀之间也没有谈到过借款。

　　２、周启贵辩解称其原来所作的关于受贿的供述，是因受到侦查机关的欺骗，而且身患重病，供述受贿是出于无奈。经查，周启贵关于受到侦查机关诱骗的辩解，没有事实根据，且有关机关已明确证实周启贵系主动坦白交代犯罪事实；虽然周启贵在侦查阶段身体患病，是客观事实。但这并不能成为其否定原有关于受贿供述的合理解释。而且，周启贵在检察机关对其宣布逮捕后，在明知法律后果的情况下，仍然供述其受贿。因此，其辩解理由不充分。

　　３、王官耀先后曾有过不同证言，既证实周启贵借款又证实周启贵受贿。但王官耀无法提供足以证明周启贵向其借款的凭证，在王官耀的财源公司，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周启贵借款的财务资料。王官耀称银行存折就是凭证，但银行存折所反映的仅仅是款的去向及权属，并不能证明款的性质，更不能反映借款关系的本质特征。而且王官耀关于借款的证言前后矛盾，先是证实周启贵要写借条，其考虑双方正在合作，所以没有让周启贵写借条，后又证实周启贵不愿意写借条，因此，其才没有给现金而是给存折，目的是为了留下凭证。既然周启贵不愿意写借条，显然不是借款。同时，根据王官耀所谓借款的证言：周启贵在合作过程中，多次暗示他说，外面贷款都有５％的回扣，周启贵表面说不要回扣，实际是想要回扣。所以，他是以借的名义给周启贵８０万元人民币，但从内心来说他不想给。王官耀的证言已清楚地表明这不是真正的借款。

　　因此，周启贵、王官耀关于借款的辩解，不能成立。

　　本院认为，原审被告人周启贵，身为国家工作人员，目无国法，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且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应依法惩处。抗诉机关抗诉有理，应予支持。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并作出决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第（三）项、《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二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一款、第三百八十六条、第三百八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五十六条、第五十五条、第六十四条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刑事裁判文书中刑期起止日期如何表述问题的批复》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１９９９）海中法刑重字第６号刑事判决；

　　二、原审被告人周启贵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刑期自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以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一九九六年十月三日起至二○一四年八月九日止）；

　　三、随案移送的７０万元国库券及１０万元人民币，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　判　长　李传山

审　判　员　苟永俊

代理审判员　凌杰泉

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书　记　员　黄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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