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裁判书]（2003）沪高民三(知)终字第19号

一梦千寻 · 发表于 2010-4-3 11:58:04

（2003）沪高民三(知)终字第19号
——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2003-4-29)

                              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2003）沪高民三(知)终字第19号

上诉人（原审原告）蔡蓉曾。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上海文艺出版总社，住所地:上海市绍兴路74号。

法定代表人何承伟，社长。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周广仁。

委托代理人王玫，广东德赛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叶慧深。

委托代理人王玫，广东德赛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蔡蓉曾因著作权侵权纠纷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02）沪一中民五（知）初字第66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03年3月10日、3月11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除被上诉人上海文艺出版总社经本院合法传唤未到庭外，上诉人蔡蓉曾以及被上诉人周广仁、叶慧深的委托代理人王玫均到庭参加了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审法院经审理查明：顾圣婴是我国著名年青女钢琴家，曾多次在国际性的钢琴大赛中获奖。顾圣婴于1967年2月与其母亲、弟弟同时去世。1988年3月，顾圣婴仅存的直系亲属即父亲顾高地立下遗嘱，内容为:……我所有一切遗物概由义女蔡蓉曾继承，现住兴国路41弄2号303室寓所由蓉曾继承居住，并在此设置顾圣婴纪念室，保存圣婴所遗全部文物。……圣婴演奏录音的版权亦由蓉曾继承保存……。顾高地于1990年10月去世。2000年10月25日，蔡蓉曾出具给《顾圣婴纪念专辑》编委会联系人叶慧深委托书一份，内容为其提供照片、日记、证书、年表等资料，委托由赋格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叶慧深策划、《顾圣婴纪念专辑》编委会编辑出版该专辑，委托时间至该专辑出版日为止。该委托书经上海市公证处公证。1999年10月12日和2000年9月6日，叶慧深分两次向蔡蓉曾出具借条，说明从顾圣婴纪念室借到顾圣婴照片、相册、获奖证书、日记、年表等有关资料。2001年9月，上海文艺出版总社下属的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发行《中国钢琴诗人顾圣婴》（以下简称《顾圣婴》）一书，该书由周广仁任主编，叶慧深任执行副主编，蔡蓉曾任顾问。该书刊载了顾圣婴生平年表、选登了顾圣婴获奖证书及生平照片、日记、演奏笔记及部分书信，并且刊登了顾圣婴生前的老师、同事等撰写的20余篇纪念文章，其中包括署名为蔡蓉曾的《夭折的动人乐章》（以下简称《动人乐章》）一文。该书还附有上海文艺出版总社下属的上海文艺音像出版社根据已发行的顾圣婴钢琴演奏作品的录音制品复制后，出版、发行的顾圣婴钢琴演奏专辑激光唱盘2张。

原审法院另查明：为出版《永远的怀念－顾圣婴纪念专辑》（以下简称《顾圣婴纪念专辑》）收集资料，赋格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于1999年6月16日在《音乐周报》上刊登《启事》。瑞士、比利时等国驻华使馆分别于同年8月至2000年9月致函该公司总经理即叶慧深，提供顾圣婴曾在瑞士日内瓦钢琴比赛等国际大赛上获奖的资料。

原审法院还查明：上海音乐出版社于1987年出版的《乐坛成才记》一书上刊登了蔡蓉曾撰写的《动人心弦的“未完成”》（以下简称《未完成》）。此后，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外音乐家传记》中刊登了《动人乐章》，系对《未完成》一文删节而成。系争的《顾圣婴》一书中刊登了上述《动人乐章》，作者署名蔡蓉曾。该书出版前，《顾圣婴纪念专辑》编委会曾制作、发布该书的编辑出版概要、总目录，并在《音乐周报》上刊登该书的征订目录，该目录中纪念文集部分第17项为《未完成》，作者蔡蓉曾，第五部分为顾圣婴钢琴演奏专辑(2CD唱片)。2001年8月28日，蔡蓉曾致信叶慧深，表示其已收到上述编辑出版概要、总目录及《音乐周报》的征订广告，并对《顾圣婴纪念专辑》的出版予以肯定，同时对总目录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但并未对刊登其撰写的纪念顾圣婴的文章和出版顾圣婴钢琴演奏专辑激光唱盘提出异议。

原审法院认为：由于本案系争的侵权行为发生在2001年9月，故应适用1990年9月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关于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周广仁、叶慧深是否侵犯了蔡蓉曾对顾圣婴生前照片、演奏笔记、日记、书信等享有的著作权之问题。根据蔡蓉曾于2000年10月25日出具给《顾圣婴纪念专辑》编委会联系人叶慧深的委托书，该书编委会在《顾圣婴》一书中使用顾圣婴生前照片、演奏笔记、日记、书信是征得蔡蓉曾许可的，不存在擅自编入《顾圣婴》一书的事实;且顾高地虽将其一切遗物及顾圣婴演奏作品的著作权等指定由蔡蓉曾继承，但该遗嘱并未明确将涉及顾圣婴生前照片、演奏笔记、日记、书信等其它作品的著作权指定由蔡蓉曾继承，故蔡蓉曾关于其享有对该些作品的著作权的主张缺乏事实依据。关于周广仁、叶慧深在《顾圣婴》一书中刊载顾圣婴生平年表的行为是否侵犯蔡蓉曾所称的其对《圣婴生平年表》享有的著作权之问题。经比对，蔡蓉曾提供的“年表”的手写稿与《顾圣婴》一书中两份年表，虽然在顾圣婴生前重要活动的时间排列顺序上大致相同，但两者在文字表达、材料取舍等方面多有不同之处，也说明该书编委会确实是从不同渠道包括外国驻华使馆收集顾圣婴的生平资料，并非完全抄袭蔡蓉曾的年表。且这种按照固定的时间排列顺序对客观事实进行最简单、最直接的表述决定了其在文字表达形式上具有局限性，并不具备作品独创性的特点。此外蔡蓉曾也明确许可叶慧深等在编辑、出版《顾圣婴》一书时使用其提供的年表等资料。因此，蔡蓉曾认为周广仁、叶慧深在《顾圣婴》一书中刊用其《圣婴生平年表》作品未予署名，构成侵权的诉请，不能成立。关于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周广仁、叶慧深在《顾圣婴》一书中刊登《动人乐章》和出版、发行顾圣婴钢琴演奏专辑激光唱盘的行为是否侵犯了蔡蓉曾的著作权之问题。由于《顾圣婴》一书系编辑作品，在蔡蓉曾认可编委会可以刊登其撰写的《未完成》，且没有明确表示作品不得删节的情况下，编委会在其可使用作品的范围内，经过编辑后，刊登了删节而成的《动人乐章》一文的行为没有侵犯蔡蓉曾所享有的著作权。此外，蔡蓉曾未举证证明该书编委会对其作品编辑歪曲了作品的主题思想。另鉴于上海文艺音像出版社出版、发行的顾圣婴钢琴演奏专辑激光唱盘是对已发行的顾圣婴钢琴演奏作品的录音制品进行的复制，根据我国1990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三十七条的规定，复制者虽然应当向著作权人支付一定的报酬，但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况且叶慧深在《顾圣婴》一书出版前，曾将包括激光唱盘所选详细曲目在内的该书总目录送蔡蓉曾征求意见，其没有表示异议。关于《顾圣婴》一书是否抄袭了蔡蓉曾撰写的《钢琴诗人顾圣婴》的作品名称、封面设计和整体框架之问题。由于文字作品的名称属于作品的标题。虽然蔡蓉曾撰写的《钢琴诗人顾圣婴》手稿和《顾圣婴》一书的标题均使用了“钢琴诗人”，但该词语作为对钢琴家演奏水平和作品特色的赞誉，并非由蔡蓉曾首先使用，故其主张的作品标题并不具有独创性，不能成为著作权法保护的客体。此外，蔡蓉曾的手稿封面系一幅由其绘制的顾圣婴演奏钢琴的图画，而《顾圣婴》一书封面由顾圣婴演出的照片和一段描写顾圣婴优美琴声的诗歌作品所组成，两者的封面设计风格并不相同，故《顾圣婴》一书的封面设计没有侵犯蔡蓉曾的著作权。至于蔡蓉曾主张的其作品整体框架的著作权显然与本案无关，故蔡蓉曾据此提出的上述诉讼请求，法院不能支持。关于蔡蓉曾要求周广仁、叶慧深返还顾圣婴生前照片、获奖证书、日记等资料的诉讼请求。由于一审诉讼期间，周广仁、叶慧深已按照借条上载明的数量将照片和相册全部返还蔡蓉曾，而蔡蓉曾却未能对其主张照片数量与实际不符提供相应的证据，故其要求周广仁、叶慧深返还剩余照片的诉讼请求也不能成立。另一审审理期间，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周广仁、叶慧深共同表示愿意就使用《动人乐章》一文和复制顾圣婴钢琴演奏录音制品向蔡蓉曾支付相应的报酬人民币1万元，法院予以准许。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1990年颁布)第十九条第一款、第三十七条第一款、《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六条的规定，判决:一、蔡蓉曾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二、上海文艺出版总社、周广仁、叶慧深共同愿意向蔡蓉曾支付作品使用报酬人民币1万元，法院予以准许。案件受理费人民币3,510元，由蔡蓉曾负担。

一审判决后，蔡蓉曾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诉，其主要上诉理由为：原审判决事实认定不清，包括遗漏很多重要的、关键的事实，在此前提下造成了原审判决适用法律的错误，致使上诉人蔡蓉曾依法享有的著作权、继受著作权等正当合法权益未被充分认定，继而未对其合法权益予以保护。故请求二审法院撤销或变更一审判决，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支持其一、二审的诉讼请求。

   被上诉人周广仁、叶慧深当庭答辩称：被上诉人在系争《顾圣婴》一书中使用的有关资料均经过上诉人的授权，编辑出版该书之行为也并未侵犯上诉人的著作权及相关权益，且已将有关借用的资料全部归还了上诉人，故一审法院审判程序合法、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二审法院驳回上诉人之上诉请求，维持原判。

二审期间，上诉人蔡蓉曾向本院提供了如下几份新的证据材料：1、由蔡蓉曾代笔、抄录的顾高地于1985年写给市领导的报告一份； 2、顾圣婴纪念专辑编委会与上海音乐出版社就出版《中国钢琴诗人─顾圣婴》签订的图书出版合同和查封清单各一份；3、2002年9月3日，在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进行的谈话笔录一份；4、系争《顾圣婴》一书中已被刊用，却被宣传为周广仁提供的一幅顾圣婴照片；5、2001年10月16日由叶慧深寄出，上诉人于10月20日收到的500元汇款单凭证一份。以此证明，《顾圣婴》一书存在大量错误，被上诉人的行为明显侵犯了上诉人的合法权益，且有些资料目前仍未归还，书仍在继续销售。

经质证，被上诉人周广仁、叶慧深均认为，上述证据不符合最高院的证据规则中有关“二审新证据”的规定，且与本案无关联性。

对于上诉人蔡蓉曾提供的新的证据材料，本院认为，由于上述证据不属于最高人民法院民事诉讼证据规则中“二审程序中的新的证据”的范围，本院不予采纳。

据此，本院确认，原审法院认定的事实属实。

本院认为：

（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1990年颁布）第十九条第一款之规定，著作权属于公民的，公民死亡后，其作品的使用权和获得报酬权在本法规定的保护期内，依照继承法的规定转移。第三十七条第一款规定，录音制作者使用他人未发表的作品制作录音制品，应当取得著作权人的许可，并支付报酬。使用他人已发表的作品制作录音制品的，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但应当按照规定支付报酬；著作权人声明不许使用的不得使用。故结合顾高地的遗嘱的内容，并根据有关著作权的继承的法律规定，上诉人蔡蓉曾作为顾高地遗嘱中的受遗赠人，享有遗嘱中所涉的对顾圣婴生前演奏录音的著作财产权。根据本院查证的事实，由于涉案《顾圣婴》一书中所附的顾圣婴钢琴演奏专辑激光唱盘是对已发行的顾圣婴演奏作品的录音制品进行复制，且被上诉人已经并愿意进一步支付相应报酬的情况下，并未侵犯上诉人继受取得的该部分著作权利。

（二）上诉人蔡蓉曾作为顾高地遗嘱的受遗赠人，系涉案的顾圣婴生前照片、证书、书信、演奏笔记、日记等的合法所有人，依法享有保管上述物品的权能。根据本院查证的事实，由于被上诉人系得到上诉人蔡蓉曾的许可和委托，并在被明确系用于出版顾圣婴纪念专辑的前提下，在之后出版发行的涉案《顾圣婴》一书中使用了顾圣婴生前的书信、演奏笔记、日记、证书、照片等，且被上诉人愿意进一步支付相应报酬的情况下，未侵犯上诉人蔡蓉曾的相关合法权益。此外，上诉人蔡蓉曾还提出要求被上诉人返还上述至今未归还的物品，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也就是说，如果当事人对主张的事实未提供相应充分证据，将承担其主张不获支持的法律后果。鉴于被上诉人已经按照借条上的列明的数量将相关物品予以了返还，上诉人又未提供其另行主张的物品系由被上诉人借用的证据，故上诉人要求被上诉人继续返还相关物品的诉讼请求不能成立。

（三）上诉人蔡蓉曾对自己撰写的《动人乐章》一文，依法享有著作权。根据本院查证的事实，本案被上诉人系经上诉人的许可，在出版发行的《顾圣婴》一书中经编辑后刊用了该文，并署名该文作者为上诉人，且被上诉人已经并愿意进一步支付相应报酬的情况下，被上诉人依法行使的上述编辑出版行为并未侵犯上诉人享有的对《动人乐章》的著作权。

关于上诉人蔡蓉曾主张的其撰写的《钢琴诗人顾圣婴》的作品名称、封面设计以及顾圣婴生平年表遭到被上诉人抄袭一节。本院认为，受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应当具有独创性。作品的独创性，是指作品具有某种属于作者个人所特有的表达方式。由于《钢琴诗人顾圣婴》是通用的图书名称，上诉人主张的封面设计、生平年表等，其表达方式也不具有属于上诉人个人所特有的表达形式，不具有独创性，故均不属于受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且被上诉人现在出版发行的《顾圣婴》一书中采用的书名、封面设计以及年表也与上诉人的不尽相同，故上诉人认为其撰写的《钢琴诗人顾圣婴》的作品名称、封面设计以及顾圣婴生平年表遭侵权的主张同样不能成立。

综上，原审法院审判程序合法，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第一百五十八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案二审诉讼费人民币3,510元，由上诉人蔡蓉曾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  判  长澹台仁毅

  代理审判员李  澜

  审  判  员王海明

  二○○三年四月二十九日

  书  记  员刘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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