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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的宿命——为苏力有节制地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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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uxcsdQ 发表于 2009-2-2 22: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不敢自称我理解了苏力,但如果横下心来批评苏力几句,那肯定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苏力也谈论宿命,这或许就是苏力的宿命。  
      
    几年前苏力开启了法学研究的新景象,几年后苏力几乎淹没在批评的浪潮中。这种现象对苏力而言,或许意味着某种转折,但就学术而言,至少在其“繁荣”方面还是有某种连续性吧。  
    对于苏力的批评依学术研究之“立场、方法、结论”三个层面可分为三个方面:⑴在立场上,苏力放弃了法的价值论;⑵在方法上,苏力的研究方法神出鬼没,因而注定了其论证的相互矛盾或逻辑不一致;⑶在结论方面,苏力的结论倾向于维护现存体制,至少免不了这种嫌疑。  
    有如此批评,再加上苏力身为北大法学院院长——是当官的,又是党员,苏力真是有口莫辩。  
    更让苏力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是,苏力留洋获博士归来,居然放弃法的价值论,那岂不是忽视中美两国之根本的差异乃是在于体制的差异吗?  
    苏力会如何面对这些批评,我不得而知。苏力似从未在学术的层面上迎战这些批评,仅是在某些准学术的谈论中,表露这些批语都是误解。苏力援引毛泽东的话说:扫帚不倒,灰尘是不会自动跑掉的。意谓要打倒或征服苏力,还得要有强有力的理论,苏力是不会自动倒下的。这即表明苏力认为这些批评并未扫到苏力这粒灰尘上,因而,苏力在继续走他应该走的路。事实也正是如此,苏力这粒灰尘并未被这些批评的条帚随意搁置。  
    如此一来,则要么是这些批评不着边际,要么就是苏力并不是他所自谦的灰尘,而是实打实的刚体。当然,若是跳出批评与批评对象所形成的语境,第三种可能或许更加真实:苏力确实就是刚体,而这些批评确也扫到了这块刚体身上的灰尘。  
    简析如下。  
    1、在立场上,苏力放弃了法的价值论(徐忠明:《解读本土资源与中国法治建设——苏力读后》,《中外法学》2000、2)。这种批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若进一步追问,苏力放弃了什么样的价值论?这种显然正确的批评就不那么显然了。苏力肯定放弃了通常的法的价值论或者批评者心目中的价值论。通常的法的价值论,依愚之陋见,大致两种:⑴一般而言,即那种听听美国之音或读读法学本科教材就可获得的价值论;⑵在学理层面,即由“自然法”体现出来的价值论。苏力既放过洋,阅读过美国社会这部教材,则当然会放弃第一种价值论。至于第二种价值论,“自然法”(natural law)是西方社会的特定产物,与中国的“自然法”(spontaneous law)有很大的不同,苏力弃之,只要不是如同蔽履,则不为过。  
    至于批评者心目中的价值论,若众多的批评者趋于同一,则大致应是前两种通常的价值论(笔者尚不知第三者),否则必定纷繁杂驳。如此,苏力就只能放弃不属于自己心中之物了。苏力没有为这个纷繁杂驳的心中之物添加一根丝线,不能认定苏力一定有错。试析这种杂驳之物中的一根丝线,有人批语苏力的本土资源意在“本土法治”(刘大生:《从“本土资源”到“本土法治”》,])。这种批评有道理——难道一切法治不都是“本土法治”吗?我想苏力也应该同意这一点。但这种批评何以会成为批评?原来批评者虽然并未对“本土法治”作出明确界定,但结合苏力认为中国古代社会也有法治的判断,批评者大抵就认为本土资源所意在的“本土法治”即为当今中国之法制或由其所演生的东西。反对这种“本土法治”可以说是批评者持有的价值论,但这是一种否定式的价值论,尚不知其正面为何物,苏力如果不是神明,则只能放弃他人心目中的东西。  
    受福柯的知识的谱系学及哈耶克的有限理性的影响,再加上对解释学上“偏见”的认同,对于苏力,我们似可断言:⑴苏力必定是持某种价值论的——他必定有某种立场上的“偏见”;⑵应该从谱系学的角度梳理这些偏见,如果不能综合各种谱系总结出一种绝对正确的偏见,就不应该固执于一种偏见,虽然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会有这种固执;⑶有限理性决定绝对正确的“偏见”即便有,也不可为我们所知。如此,苏力企图摆脱某些价值论上的偏见则应该是他知识上的必然,换言之,苏力的知识系统促使他放弃或力图放弃价值论上的偏见。  
    2、但苏力真的能放弃价值论上的偏见吗?回答是否定的。苏力至多只能在各种偏见上跳跃,并使这种跳跃尽可能服从某种逻辑关系。这就注定了苏力研究方法的“神出鬼没”(易延友:《走向独立与公正的司法——司法改革述评》,《中外法学》2000、2),以及论证的相互矛盾或逻辑不一致(徐忠明文)。我不知道苏力对这种批评持何种态度,但也可以想见,苏力有理由置之不理。比如,在论证中,苏力一方面会写道,理论对实践的作用即便有,也非常有限,另一方面又写道,词语对社会的作用莫能忽视,这种矛盾的论述在苏力的著述中似比比皆是,至少不少见。但苏力应该对此承担责任吗?——这其实是不同知识体系未能调和所产生的张力所致。苏力既然反对那种由单一的前提出发所建构的宏大叙事,那么,只要这种反对有道理,苏力同时在两种或多种知识的谱系间摇摆,就未必不合理。  
    理解这种因人类知识发展的局限而导致的知识间不可避免的张力,或许就能理解苏力行文的“出格”。比如,苏力行文中会有这样的语句:“假如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生是有限的,还需要假如吗?——于是有人批评苏力行文不遵守逻辑或语法规则(刘大生文),不无道理。若“假如人的生命是无限的”,这样的假如就不会有任何非议,假得有法,因为客观的情况是人生有限。现苏力假如人生有限,岂不是要肯定客观的情况是人生无限吗?在此,苏力肯定不是要说人生无限是客观存在的,或许是要说那种基于人生无限的论述是客观存在的。的确,真还有人会做那种只有无限存在的上帝能做的绝对正确的论述,因而不承认自己的知识是一种“偏见”。我的这种理解大体上也符合苏力的本意,虽不能完全使苏力避免违背语法的嫌疑。但若换一个角度,从文学语言的角度看,“假如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这类表述,不值得大惊小怪。事实上,苏力正好也张弛在文学与法学之间,以致不知自己的著作到底是文学作品,还是法学作品。苏力的不是在于他未经他人同意就擅自产生了“诗人所说的‘历史的多情’”(苏力:《法治及其本土资源》自序)。  
    也许正是这种擅自产生的“历史的多情”,使得苏力敢于在不同谱系的知识间跳跃。“历史的多情”决定了⑴苏力学术语言的文学化,⑵苏力对历史与现实深刻的关注。历史及现实的忠实叙事需要不同谱系的知识,而不同谱系知识间的内在张力似只能以文学语言的方式克服,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会出现一种“苏力现象”:很多人为苏力的著述吸引,但又感到苏力没有明确告诉他们什么。在此苏力更像苏格拉底(我无意拔高苏力,详后),只要你进入他的语境,那你就身不由己得跟着他走了,若你事后反思,苏力确实又没明确地告诉你什么,一切结论都是似乎是你自己的,那怕这些结论违背你的初衷。不过,如果你相信你的初衷是正确的或至少不是那么明显不合理,那苏力的  
    逻辑就成问题了。  
    3、这就决定了苏力的宿命:苏力的结论有为现存体制辩护的嫌疑。这种批评不无道理。的确,在苏力纷呈各异的结论中,要找到有这种嫌疑的结论易如反掌。“历史的多情”是对历史之过去及现在的多情,而不是对未来的多情。苏力倡导习惯法,反对在法治上搞乌托邦,反对任何乌托邦式的普适的法治,甚至反对任何普遍的东西,这与知识的谱系学思路是一致的。这也决定苏力的任何结论都是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杂乱无章的磁针,它们不指向任何一个特定的方向,但只要有人拿着大磁棒加以调理,它们马上就有了方向。另外,散落在地上的磁针较之飘浮于空中的结论,也注定了苏力的保持性——这似乎也是多情于历史而非未来的必然。  
    当然,这样理解苏力,未免简单化了一点。苏力是保守的,更直接的原因还在于法及法学这一特定的知识谱系是保守的(苏力:《反思法学的特点》,《读书》1998、1)。在这一点上苏力与苏格拉底又是相同的。谁要是不理解苏格拉底自觉地饮鸠而死的情怀,谁就不会完整地理解苏力。——我这样说也许有些过分,但苏格拉底自觉的死与苏力无自觉地为现存制度辩护的结论不一样都是保守的吗?当然,你可以说,苏格拉底是行,苏力是言,那么苏力做所谓的官不同样是行吗?以我之愚陋,苏格拉底之死与苏力的所谓出世入世都是在“带着脚镣跳舞”,而这一切本源于法及法学在“带着脚镣跳舞”(《反思法学的特点》)。  
    我不知道苏格拉底在雅典街头做他的牛虻工作时,其时学人会对他有怎样具体的评价。但无疑,在雅典民主派对贵族派的斗争中,苏格拉底站在后者的一边,其“保守性”是显然可见的了。而在“牛虻”这一点上,苏力与苏格拉底又是相同的,他已把学界搅动得不安宁了,批评他的浪潮已铺天盖地,接踵而至。  
    但所有这些批评对于苏力而言,或许都是在拂试苏力身上的灰尘,苏力看来注定是一块刚体。如果说他学术之立场、方法、结论都是他那庞大而冷酷的知识系统的必然的话,那么除非抡到这个知识系统,否则,这块刚体就应该不变形。不过,这块刚体到底变不变形,事实上还得需要人格支撑,而苏力在其著述中流露出来的固执、坚韧以及孩子般的坦诚似乎显示了这种力量。  
      
    有必要再重申一遍,我不敢自称我理解了苏力。任何人要是批评苏力几句,都绝对不会全无道理,但若妄称理解了苏力,则无异于一种冒险。本文之所以是对苏力有节制的辩护,就是出于此种缘故。或许本文可以看作是理解苏力的一个尝试,毕竟,任何缺乏理解的批评若不是隔靴挠痒,就有可能是在打棍子、扣帽子、抓辫子,违反了“三不主义”。  
    将苏力与苏格拉底比较,也是为了理解的需要,并非拔高苏力(苏力亦非我能拔高)。应该说明的是,真实的苏格拉底与苏格拉底的高大形象(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是有所不同的,过去的历史虽已湮没了这种不同,但有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真实的苏格拉底更多地是在雅典街头做他的牛虻工作,而柏拉图将苏格拉底关进室内(柏拉图的对话都是在室内进行的),苏格拉底的牛虻本性则不免遗失,更多地是在柏拉图自己营造的意境中(理想国或其他)飞舞。同样,苏力是在自己的村头巷尾梳理自己的知识,对苏力的批评不管是褒是贬,都绝不可把苏力关进自己有意无意营造的意境中。  
    我无意拔高苏力,实是自知我无柏拉图之能,可以制造一个苏力出来以假乱真。  
    苏格拉底的口头禅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知;同样,经常挂在苏力嘴边的是:没有哪个人能保证自己绝对正确。基于相同的理由,我也不敢自称我理解了苏格拉底。  
      
                        
                                               
                                               
                                                  【写作年份】2001
                                               
                                               
                                                  【学科类别】诉讼法->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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