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青山 发表于 2008-5-28 23:41:09

汶川大地震预报为何困难

作为一名地震人,5·12汶川大地震造成如此之大的损失,我的心情很沉重,也很内疚”。5月23日下午1点多,四川省地震局局长吴耀强在电话里声音沙哑地告诉记者。
今年49岁的吴耀强,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曾任四川省地震局计划财务处处长、科技监测处处长,2001年8月任四川省地震局局长至今。
  吴耀强表示,“总结和反思是肯定有的,但还需再过一段时间。当下最主要的,就是把手上的事情一一做好。”
  而对于此次地震的预报,四川地震学界依然有诸多不同声音。不可否认,地震预报至今仍是世界性难题,各方专家的预报标准、成效还有待论证,但正像吴耀强所说的,地震界以及相关部门需进行反思,甚至自省。
  韩渭宾“没想到是龙门山断裂”
  吴耀强的前任,是四川省地震局研究员、《四川地震》主编韩渭宾。现年67岁的韩渭宾,毕业于北京大学地球物理专业,长期从事地震学及地震预报研究,属于川中地震学界的“领军人物”。
  “这次地震对我原有的认识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5月23日晚上8点,经过多次约访,韩渭宾终于接受了本报的采访:“我感到很沉痛,也很无奈。”
  “从地震目录上查看,龙门山断裂带历史上就没有发生过6.2级以上的大地震。我对此估计不够。事实上,目前学界普遍都对此认识不足。”他分析,与1976年8月的松潘7.2级地震相比,“两次震情差别太大。这次震中离成都平原那么近,前兆反而少得多,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异常现象,都非常少。”
  “冲击”韩渭宾固有认识的,还远不止于此。
  基于对2004年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以西海域9级大地震的认识,韩渭宾曾有4个对外公开的“趋势预测”——全球特大地震近年可能连发;特大地震对几年内世界7级以上地震年频度没有明显影响;但未来几年内7级以上强震可能集中在这次特大地震附近或相关构造上;近年中国大陆及川滇地区可能发生7级强震。
  三年多时间过去了,韩渭宾认为应该“反思”上述预测意见中有哪些是正确的,“分析其中原因,也许对今后地震大形势研究有借鉴意义”。于是,他与其夫人——四川省地震局高级工程师蒋国芳合作写了篇文章刊登在了2007年第四期《四川地震》(季刊,公开发行,由四川省地震局、省地震学会联合主办)内文首页。
  该篇文章认为当初关于全球地震大形势的3条预测是正确的,但有关近年中国大陆及川滇地区可能发生7级强震的预测是“显然”错误的——2001年昆仑山口西8.1级地震“释放了已积累的应变”,“可能是”印尼苏门答腊9级地震不能触发中国大陆及川滇地区发生强震的“重要原因”。
  在2007年底召开的四川省地震局年度会商会上,据参会人士透露,韩渭宾发表了与“反思”呼应的观点,“他说四川现在是‘平静期’。”
  5月11日,韩渭宾出差去了北京,按照计划,5月14日下午5点20的飞机回成都。
  “我当时震惊了,确实没有想到,也没有想到是龙门山断裂带。”5月12日下午,在北京十三陵地震台的一间平房里,与其他人一样,韩渭宾虽然没有察觉震感,但“几分钟”后他就从内部系统人员那里知道了震级、震中,“我马上往四川省地震局打电话,但通讯全部断了。直到5月13日才打通了省局下面一个处室电话,他们希望我尽早赶回。”
  高工李有才的“沉默”
  “5·12汶川大地震的发生,不是让我感到内疚、震惊,而是沉默。”李有才说。
  1999年从四川省地震局退休的李有才今年69岁。1966年他到北京地质部地震地质队工作,唐山大地震前,在唐山地区参与台站组建。作为四川省地震局高级工程师,李有才曾参与成功预报了以前的多起地震。
  李有才一直警惕着龙门山断裂带的危险性。今年3月底他还曾写信警示有关部门:中国地震局、四川省地震局“应对四川岷江上游紫坪铺水库坝区及附近地区的‘震情’应引起高度警觉,做好有可能发生大地震的预案”。
  由于对由中国地震局分析预报中心评审的紫坪铺水库枢纽工程地震基本烈度持有不同意见,李有才在专业领域内受到一部分人的质疑,同时,他也得到了四川地矿局物探大队曹树恒高级工程师、四川省地震局原党组书记、局长刘兴怀、四川省地震局高级工程师蒋能强和李明光等人的支持。
  5·12汶川大地震最后确定震级为8级,据中国地震台网中心初步调查统计,地震最大烈度达11度,破坏特别严重的地区超过10万平方公里。
  李有才之前提出的“个人看法”是:工程区坝址的地震基本烈度不是7度,而应是9度或9度以上;工程区坝址的地壳不是基本稳定区,而应是基本不稳定区。
  但对于决策部门来说,“个人看法”很多,很杂,一般很难成为决策依据。
  “李有才对龙门山断裂带的危险性比很多人都看得重,这是事实。”5月23日晚,韩渭宾对记者承认,“但他主要关注的是工程基本烈度,虽然预测了坝区及附近地区要发生强震,但至于什么时候发生地震,他讲了是‘很长时间’”。
  5月24日,李有才在电话里告诉记者,“2005年前,我确实关注的重点是工程基本烈度,但随着新资料的不断增加,我开始将重点转到了地震发生时间的研究上。”他之所以判断坝区及其附近地区“近期”有发生7级以上地震的可能,“是因为我搞综合研究,不是专门只研究历史地震,我还关注地震地质、新构造、深度地球物理、古建筑等”。
  作为李有才的主要支持者,今年86岁的刘学怀是个“老革命”,正是在他的主持下,四川省地震局成功预报了1976年的松潘-平武地震。5月23日上午,记者在省地震局的职工小区见到他时,他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科学家,我是个行政干部,出身是无线电报务员”。
  谈及他为什么一直支持李有才的“质疑”,刘学怀告诉记者,“我去现场看过,紫坪铺水库枢纽工程基本烈度不可能那么低。另外,都江堰附近有一个中强地震的围空区,我虽然不懂地球物理,但我知道地震空区的危险性。”
  去年下半年和今年年初,刘学怀曾两次向省地震局领导建议要注意震情动态。
  防震还要群测群防?
  在绵阳市地震局网站上,记者注意到5月12日之前江油市就已发生了数起地震——
  2月24日,该市发生了一次2.9级地震,这是继去年11月3日以来江油市境内小震频发引起当地群众紧张之后的第二个2.9级地震——当地地震专家组经过分析后认为,“地震发震构造位于龙门山前山断裂,属浅源地震”,由于地震微观和宏观的现象均不明显,“故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不会发生中强以上地震”。
  4月5日22时05分至4月6日9时30分,江油再次发生小地震8次,最大一次为2.8级。但经当地地震专家分析后认为,“这次小震群是地应力的调整过程,发生中强地震前兆手段不明显”。
  如此密集的地震在一地集中发生,算不算“大震前兆”?为什么不“短临预报”?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四川每个月都有小地震发生,但它一定是必震的前兆指标吗?”《华西都市报》5月10日曾刊登了《数十万只蟾蜍跳上岸寻找新‘家’》的报道,韩渭宾告诉记者,他后来专门就此问过局里负责地震预报工作的同志,虽然地方上可能有这种现象发生,老百姓因此感到惊恐,但确实无人将此情上报到省地震局。
  “2006年、2007年,报纸上也有过类似报道,谁能肯定一定要发生大地震呢?又如何肯定?”韩渭宾说。
  对韩渭宾的解释,刘兴怀则认为,“现在地震系统设备洋了,工程师多了,大地震反而来了,是因为他们把过去的一些手段给抛弃了——专群结合、土洋结合、群测群防——过去需要,现在也需要,将来还是需要”。
  具有中国特色的防震减灾之道——分布于各地区的地震台站监视着震前的微观变化,群众测报队伍监视前震前的宏观变化——“日本拼命学习我们的领导方法和组织方式”,在刘兴怀看来,“我们自己却丢得差不多了”。
  但不可否认,地震预报至今仍是世界科学难题,群测群防的成效还有待论证。韩渭宾还向记者透露,“从北京回成都后,我问了预报研究所所长程万正,他告诉我5·12之前没有接到任何异样前兆信息,当然也就没有叫我会商”。
  针对还有些学者2006年利用“可公度性预测方法”大胆预测——在2008年左右,川滇地区有可能发生≥6-7级强烈地震——的问题,韩渭宾向记者表示,他早前很认真地研究过“可公度性预测方法”,“首先我对这些‘奇人怪才’心怀敬意,其次这个方法很多时候也有预测不准的,如果就因为这次预测对了,而成为一个‘标准’,我觉得过于牵强”。

十里青山 发表于 2008-5-28 23:43:38

也许我们真的不该苛求科学家。可是,我们又该怎么面对近10万遇难的同胞?
如果科学家们,已经尽其所能了,天灾面前,我们的确无能为力,也许可以用无奈来宽慰自己的灵魂。
可是,如果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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