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院尊重和接受《跟单信用证统一惯例》（UCP）

　　   1、当事人在信用证中约定适用UCP500和UCP作为国际惯例          
    2、信用证独立性原则的适用          
    3、欺诈例外和欺诈例外的例外          
    4、严格相符原则和审单标准          
    5、审单时间          
    6、开证行和议付行和通知行之间关系          
    7、开证行合理的谨慎的审单义务和对特殊贸易惯例的知晓          
    8、议付和对价          
    9、结论          
      
    最高人民法院在《最高人民法院公报》1999年第2期中公布了1999年3月6日作出的信用证纠纷的判决书，即瑞士纽科货物有限责任公司与中国建设银行吉林省珲春市支行拒付信用证项下货款纠纷上诉案（以下简称“纽科案”）。  需要指出的是，纽科案的公布表明了最高人民法院在审理信用证案件时对国际商会(ICC)制定的UCP500这一国际惯例的尊重和全面接受。  
      
    1、当事人在信用证中约定适用UCP500和UCP作为国际惯例  
    在纽科案中，最高人民法院明确尊重当事人在信用证中的约定：“双方当事人同意本案的信用证适用UCP500，该约定有效，故本案应以该惯例为依据调整当事人的权利义务关系。”  
      
    自中国银行1987年8月1日开始采用UCP400，中国银行在所有开出的信用证中加上“本信用证按照国际商会第400号跟单信用证统一惯例的条款开立”的字样。  表明了中国银行界把UCP当作国际银行惯例加以接受的态度。  
      
    早在1989年6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在《全国沿海地区涉外、涉港澳经济工作座谈会纪要》这一审判指导性文件中，  就明确要求全国各级法院在审理信用证案件时，“遵守国际条约，尊重国际惯例。涉外、涉港澳经济纠纷案件的双方当事人在合同中选择适用的国际惯例，只要不违背我国的社会公共利益，就应当作为解决当事人间纠纷的依据。”   
      
    上述最高人民法院的《座谈会纪要》中的指导原则不但被最高人民法院自己的判决严格遵守，而且各级法院作出的信用证案件判决中确实经常被引用。例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于1997年7月28日在“中国银行新疆分行诉新兴公司信用证交易纠纷案”中，  法院明确说，“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142条的规定，以及根据当事人在信用证中的约定，对本案各当事人在信用证结算中应当承担的责任，可以UCP500的规定确定。”  
      
    最高人民法院1998年10月9日判决确认的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一审的一宗近期案例中，  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信用证条款属于当事人选择支付货款的一种方式，在信用证与单据之间存在瑕疵时，当事人应重新约定付款方式，不影响货物交接义务的履行。”因此当事人对UCP  的选择，对法院在处理信用证案件中是否采用UCP来确定各方的权利和义务具有压倒性的影响。  
      
    在另外一宗由山东高院于1999年12月22日作出的再审判决中，  该案一审法院山东省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民事判决书明确说：“国际商会制定的关于信用证的国际惯例是目前我国信用证业务所应遵循的规范性文件。”  该一审判决被二审法院基本确认。该案二审判决的判决书中说：“该协议载明，各方当事人根据中国农业银行信用证管理的规定而签订，中国农业银行信用证管理规定信用证的正文必须加注“依照《跟单信用证统一惯例》UCP500开立”的文句。《开立进口信用证协议》规定了信用证副本是协议不可分割的部分并与协议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通过信用证副本凯利公司应当知道信用证上注明的选择适用《信用证统一惯例》UCP500.”  各被告不服二审判决，向山东省高院提出再审要求。山东高院在再审判决书中进一步明确说：“国际惯例是任意性规范，而不是强行法，他的效力完全来自于当事人的选择。UCP400和UCP500条款对该条款的效力具有明确规定。由于我国现在没有专门调整信用证的法律，信用证法律关系主要靠国际惯例调整，国际惯例选择条款即成为开立信用证合同的必备条款。”   
      
    2、信用证独立性原则的适用  
    在纽科案中，最高人民法院却第一次在公布的案例中明确地说：“信用证是具有独立性的法律关系”。最高人民法院的判决正确地将这些基础合同关系和信用证关系以及其他关系进行了区分。开证行不能利用开证申请人对受益人的基础合同项下的抗辩来对抗受益人，同样，受益人也不能用针对开证申请人的抗辩来对抗开证行。最高法院对信用证的此一特性作了确认。  
      
    在1989年6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全国沿海地区涉外、涉港澳经济工作座谈会纪要》中说:“信用证是独立于买卖合同的单据交易,只要卖方提交的单据表面上符合信用证的要求,开证银行就负有在规定的期限内付款的义务。如果单证不符，开证行有权拒付，无需由法院采取诉讼保全措施”。该条又说：信用证交易和买卖合同分属于两个不同的法律关系，在一般情况下不要因为涉外买卖合同发生纠纷，轻易冻结中国银行所开信用证项下货款，否则会影响中国银行的声誉。”这是最高人民法院的指导性意见。   
        
    在中国其他省高级人民法院的信用证判决中，  上述指导意见和UCP500所规定的信用证独立性基本得到充分尊重。例如，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1995年5月1日一审判决，最高人民法院1996年11月17日二审判决的“颂佳实业有限公司诉中国农业银行江西省分行国际业务部信用证纠纷案”中，  一审法院明确说：“按照信用证交易规程，（信用证项下各方）各自只在本身所参与的关系中享受权利和承担义务。”最高人民法院在其二审判决中说：“在信用证交易中，每一份信用证都是完全独立的。本案所涉92LC87P号信用证是否应当付款，于其他任何信用证没有关系。原审判决并无不当，应予维持。”对一审判决主张的信用证独立性予以支持。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1997年7月28日判决的中国银行新疆分行诉新兴公司信用证交易纠纷案中，  法院明确接受UCP500第3条a款的规定：“即信用证和其基于其上的销售合同以及其他合同相互独立。银行和这些合同互不相干。通知行和受益人之间的关系与受益人和开证行之间的关系互不相干”。法院在这一点上的判决是正确的。  
      
    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1999年12月22日判决的青岛农行营业部诉凯利办事处与开德公司、张斌、制药公司、恒泰公司信用证下索款纠纷再审案，一审山东省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中明确说：  “根据信用证的独立性原则，对原被告具有约束力的的契约是开证申请书和原被告签订的有关协议。原告只负责审查单证及单单是否相符，而单据的真伪则不属其审查之列。被告以受益人欺诈为由作为其不履行其偿还开证行兑付款项义务的抗辩，显然违背其承诺以及信用证的有关国际惯例，并与我国民法的公平诚实信用原则相悖。”  一审判决继续说：“根据信用证国际惯例的规定，信用证与其所依据的申请人和受益人之间的购销合同是性质不同的业务，信用证一经开出便独立于该合同。”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该案的二审民事判决书中说：  “跟单信用证是独立于买卖合同的交易，只是为商业交易而付款，开证行无法控制买卖合同欺诈的发生。开证行审核的只是单据表面上与信用证规定相符，就应对已向受益人作出付款承兑议付的银行偿付信用证项下的款项。”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判决书明确判决说：“根据信用证的独立性原则，青岛农行向议付行发出同意承兑电函，即不能免除对议付行的付款责任；其已向议付行垫付信用证项下货款本金及利息，凯利公司就应将上述款项支付给青岛农行营业部，并按约承担违约责任，而不能以受益人诈骗为由对青岛农行营业部行使抗辩权。”   
      
    3、欺诈例外和欺诈例外的例外  
    问题比较严重的是欺诈例外问题，也就是信用证的冻结和止付问题。因为信用证的冻结常常否定了信用证的独立性。外界对中国法院的批评也集中在这个问题上。  
      
    实际上最高人民法院在上述《座谈会纪要》中已经作出了明确的指导意见。最高法院向来反对以基础合同项下的纠纷为由冻结信用证项下款项并禁止银行对外兑付。最高法院要求各级人民法院在适用欺诈例外时，要特别慎重。“根据国内国际的实践经验，如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卖方是利用签定合同进行欺诈，且中国银行在合理的时间内尚未对外付款，在这种情况下，人民法院可以根据买方的请求，冻结信用证项下的款项。该纪要还说：采用这项保全措施一定要慎重，要事先与中国银行取得联系，必要时应向上级人民法院请示。并且，“在远期信用证情况下,如中国银行已承兑了汇票,中国银行在信用证上的责任已变为票据上的无条件付款责任,人民法院就不应该加以冻结。”最高法院在该《纪要》中特别指出：“申请冻结信用证的证据必须是‘充分的证据’。并且该申请要由申请人提出。”  
    目前中国各级人民法院审理信用证欺诈案件或冻结信用证案件时，基本按照最高人民法院上述指导原则进行。根据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去年8月份在福建省高院主办的“信用证审判实务研讨会”上的散发讨论的材料，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在过去受理过8宗当事人申请冻结信用证案例，其中，有4宗案件虽然认定信用证欺诈成立，但因开证行已经对外承兑，所以法院按照上述最高人民法院的指导意见驳回当事人的冻结申请或裁定撤消原来的冻结裁定。  只有一宗案件直接驳回冻结申请。  其他因欺诈成立，裁定予以冻结。   
      
    福建省厦门海事法院1997年7月23日就“福建轻工业进出口集团公司诉Pentarich  International  Ltd.及华芝（福州保税区）贸易有限公司海运欺诈案”作出的判决，也同样遵循上述最高法院的指导意见。   
      
    4、严格相符原则和审单标准  
    纽科案判决说，“在信用证关系中，开证行负有严格的审单义务，其以确定单证是否表面相符作为付款条件。且只有在单单相符、单证相符的情况下才能支付信用证项下的款项。”该案中所提的“严格的审单义务”是否就是“严格相符”，笔者认为并无不一致。所谓的“严格的审单义务”应该是指开证行将按照开证申请人的指示严格地小心谨慎地审查单据。本案最高法院确认了一审判决中的如下判决：“信用证交易是单据交易，在信用证的各个环节均应遵守单证严格相符的原则。单单相符、单证相符的原则已被各国银行所采用并被国际商会认可。”   
      
    在1996年11月17日二审判决的“受益人颂佳实业有限公司接受议付行议付的信用证款后诉开证行中国农业银行江西省分行国际业务部兑付同一信用证项下款纠纷案”中，最高人民法院确认了一审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如下判决理由：“信用证交易的原则是单证严格相符。颂佳公司向南洋银行提交的单据存在４个不符点，属单据表面上不符合信用证条款和单据之间表面上互不一致。江西农行据此确定拒收并退回单据，符合《跟单信用证统一惯例》之要求。”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1997年7月28日判决的“中国银行新疆分行诉新兴公司信用证交易纠纷案”中，  判决援引UCP500第第13条a款的规定，受益人提交的单据必须与信用证规定的条款表面严格相符。  
      
    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1999年12月22日判决的“青岛农行营业部诉凯利办事处与开德公司、张斌、制药公司、恒泰公司信用证下索款纠纷再审案”，一审山东省青岛市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中明确说：  “原告（开证行）只负责审查单证及单单是否相符，而单据的真伪则不属其审查之列。”  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在该案的二审民事判决书中明确说：  “开证行审核的只是单据表面上与信用证规定相符，就应对已向受益人作出付款承兑议付的银行偿付信用证项下的款项。”  
      
    5、审单时间  
    UCP500关于7天审单限期以及必须毫不迟延地发出拒付通知等立场，也被本判决所采纳。虽然如此，本判决并没有对UCP所谓审单的“合理时间”做出界定。制定UCP的国际商会意图将此条留给各国的银行实务和司法实践去确定，但是到目前为止，中国的银行界和司法界并没有形成确定的一致的做法或看法。也没有公布的判例对此作出明确的判决。  
      
    6、开证行和议付行和通知行之间关系  
    钮科案有另一些问题也值得探讨。本案一审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的第2点中说，通知行是开证行的代理行，而被开证行指定向受益人作议付的议付行和开证行之间的关系则是票据上的持票人和付款人的关系。该点判决在最高人民法院的终审判决理由中并没有得到明确确认。  
      
    显然本案的一审判决对UCP500中连国际商会本身都没有明确的问题过早地做了结论。当然开证行和议付行之间的关系问题，各国的成文法和判例一直存在争议，这是因为议付行在很多的时候是站在受益人这一边，向开证行交单时要求兑付或承兑附随的受益人开立的汇票，此时，议付行根本不是开证行的代理人，而是受益人的代理人，无论信用证是指定议付还是自由议付。另外一审判决开证行和议付行之间的关系是持票人和付款人之间的关系的结论也是值得进一步探讨和详细分析的。所幸最高人民法院的判决并没有轻易予以确认。  
      
    7、开证行合理的谨慎的审单义务和对特殊贸易惯例的知晓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1997年7月28日判决的中国银行新疆分行诉新兴公司信用证交易纠纷案中，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法院援引UCP500第13条a款的规定，要求议付行审单时以合理的谨慎审查单据是否和信用证条款严格相符。在这一点上法院的判决发生严重错误。因为UCP500第13条是规定给开证行或保兑行以及其指定银行的义务。议付行并没有被赋予审查单据是否和信用证严格相符的义务。  
      
    新疆高院在本案中更为严重的错误是：法院竟然要求议付行为受益人提交涉及特殊贸易知识的                    
                                               
                                               
                                                  【写作年份】2002
                                               
                                               
                                                  【学科类别】国际法->国际经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