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婚姻

MSTSM · 发表于 2010-3-20 22:05:15

　　结婚不久就吵，也曾动过离婚的念头，亲友就劝：“刚结婚吵嘴是免不了的，有了孩子就会好的。”等有了孩子后还是吵，亲友又劝道：“现在孩子小，等孩子长大了就好了。”“要是离了婚，孩子怎么办？”到孩子长大了还是老样子，又有人来劝阻：“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离什么婚？”“等老了就会好的。”到老了还是不好，人家就说，“都这么老了，还值得离婚吗？”就这样过了一辈子。（葛剑雄著《悠悠长水：谭其骧前传》，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10页）

　　读这样的文字，相信对每一个中国夫妻都很熟悉，岂止是熟悉啊，很多简直就是亲身经历。在很大程度上，中国的夫妻就是这样凑合了一辈子。

　　说这话的人可不简单，他叫谭其骧，历史地理学家，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复旦大学教授，《中国历史地图集》主编，入选美国传记研究所1993年版《500位具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人物》。

　　谭的夫人李永藩也出身名门，高中毕业，两人1935年经人介绍，次年结婚。

　　饶是这样的婚姻，尽管夫妻共同生活50多年，但仍琴瑟失调。于是在1985年李去世后，谭对其得意门生葛剑雄有了上述谈话。

　　让人多么心酸的话语，让人多么伤感的婚姻。

　　我们不难推测，如果谭师婚姻生活幸福美满，会有更大有成就。可惜，人生不能选择，婚姻亦是如此。

　　读取这样的文字，有几点想法：

　　一是不合适的婚姻早离早好。“现在离婚人数一年比一年多，有些年轻人甚至结婚4个月就跑来离婚，还没有半点尴尬和不舍得。”随着80后开始成为新婚登记的主体人群，我们的社会对他们的婚姻也越来越关注，公众普遍认为他们缺失责任（汶川大地震中80后为主体的军人表现给这种观点以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国宪法和婚姻法都把婚姻自由（包括结婚自由和离婚自由）作为一项基本原则。随着社会的发展，人性社会意识的觉醒，特别是双方经济地位的独立，离婚已经不再是羞耻的事。社会公众对离婚率高企的担忧也与日俱增。我们承认，离婚自然会对家庭关系、子女健康成长等带来一些社会问题，但我们也必须承认，离婚自由是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潘金莲毒杀武大郎，尽管我们可以指责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但古代离婚制度（只有男子休妻）的欠缺更难辞其咎。我们可以想象，如果有今日的自由离婚制度，潘金莲会以身试法？她怎么可能被迫下嫁“三寸丁谷树皮”的大郎？郎才女貌，她的绣球当然会首砸景阳岗上的打虎英雄；当然武松也会唯佳人马首是瞻。纵观我国审判史，我们发现这种因婚外情杀人的案件越来越少，离婚制度功不可没！

　　对没有感情的劳燕分飞我们无可厚非，哪怕他们昔日的恋情曾经“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二者离婚也不是解决婚姻问题的最好办法。总有人询问些离婚的事儿。我也总是告诉他（她），能过下去就维持这段感情吧。这倒不只是“宁拆千座庙，不毁一家婚”的传统思维所致。更多是因为：感情的事，确实说不清楚。

　　你不能不佩服古人，“夫妻床头恼床尾好”，总结的经典吧？如果夫妻之间说句离婚就真正能够离婚了，估计这世界上没有离过婚的夫妻就没有几对。关于婚姻，我们知道有琴瑟和鸣这种最美好的理想。但现实生活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却常常因为谁做饭谁洗碗的问题而过招。当然，反目者实为少数，但估计真正举案齐眉者也鲜有。

　　事实上，离婚者当然是少数。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婚姻是一种责任，而不仅仅是感情的维系。

　　有感情的婚姻，也难免遇到危机。“有的是没金钱，有的是变感情”。就我看来，勺子总会碰锅沿。如果你能还能忍受，就坚持；如果你执意，那就坚持自己的选择。当然，这种选择会让你改变很多，也会让你失去很多，至少你注定要与原来熟悉的生活说BYEBYE。你对前面的风雨有抵抗力吗？

　　见多了确实已无感情但因财产而执意决斗到底的夫妻。当一个人，连他/她的爱人都挽留不住时，这是让人心痛的。如果过分看重财产，这样的人是庸俗的。当婚姻变成了商业，当夫妻变成了商人，在斤斤计较中，你看不到温情，你也看不到人生的美好。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结容易离容易就是婚姻不容易。总为生活中那一对对的牵手行走的夫妻而感动。就我看来，婚姻更多是一种相互搀扶。挽的位置不对了，扶的力度过了点，这些都需要在行走中磨合。正如鞋子与脚的姻缘，互相适应，互相将就，一路前行。这样的默契，外人怎么能够说得清？说得清？！

　　因为感情是很私人的事。婚姻家庭案件都发生在家庭（房屋）内部，所谓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能进，因此作为妇女权益维护者，当然要在公民的私权和妇女的权益这两种利益之间平衡。另外，公权不能侵入床苐。在两公婆休息时，中间不能横躺着一个第三者，尤其是这个人不能是政府。很多处于弱势的妇女经常向我们抱怨，政府如何如何，不能有效维护他们的权利。其实，他们有所不知，我们作为法律人，确实有时是爱莫能助的。我们必须考虑很多因素，因为婚姻生活就像鞋子，舒服与否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能帮助你的除了离婚（可能有时稍微多分点财产）以外，其他的很少，如我们想让怨偶夫妻恩爱和美，可能就很难。

　　三者婚姻感情不是恒定的。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但现实生活的夫妻中，我们见过恩爱夫妻，也见过很多昔日的美好姻缘今日各奔东西。正如恩格斯所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当然，确认夫妻感情是否确已破裂，要从“婚姻基础、婚后感情、离婚原因、夫妻关系的现状和有无和好的可能”等方面综合分析。但无庸讳莫，我国传统的“宁拆千家庙、不破一家婚”的观念仍根深蒂固。

　　尽管我们的婚姻自由制度已经可谓家喻户晓了，但说到底，许多人（包括法官等公职人员）思想上还总认为清官难断家务事，法律不应侵入公民的私生活空间。更有人对离婚案件的快速调解和审理判决而说三道四。真让人匪夷所思。距离产生美，或许怨偶因为分开而旧情复萌，那也不是离婚的错，直接再复婚就行了，手续简单，费用也不高。但如果对离婚久调不决或者说干脆动辄不准，可能恰恰是好心做坏事。过去的因婚外情发生刑事犯罪的诸多案件更足以说明。我们必须明确，在我国，法院判断夫妻是否可以离婚的惟一理由是“夫妻感情是否确已破裂”（婚姻法第三十二条），而非其他。这也是我们对待夫妻离异与否的惟一判断标准。离婚又不是罪过，为什么非要考虑离婚申请人或被申请是否有错误？

　　如果过不下去了，就离了吧，实在没有必要僵持。正如一首歌所唱，如果你要走/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于当事人是如此，于我们的民调组织、政府机关、审判机关似乎亦不例外。

　　四是婚姻宣誓并不能保证婚姻天长地久。现在流行婚姻宣誓制度，有些还作为创新举措推而广之。其实，青年男女在恋爱中无不进行了一些宣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可惜这当不得真的。

　　即使是在盛行宗教婚姻的美国，即便是以基督为主要信仰的美国人。据美国全国妇女组织的一份报告统计，全美每年约有1400名妇女因其丈夫或男朋友的暴力致死。据估计，每年遭殴打的妇女高达200万－400万（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07年美国的人权纪录》）。从婚礼上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今日的恶拳相向。这差别何其大也。如果考虑到“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变种因素，再加上国人宗教信仰的普遍缺失，我们不能不对禅城这种婚誓的实际效果表示谨慎乐观。即使是行为乖张的80后，相信也不会动辄离婚，视婚姻为游戏，因为“没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至于说感情确已破裂，想一想结婚誓言，就能破镜重圆，其概率有多大看官自知。

　　中国式婚姻，有多少悲剧，有多少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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